医院。
大夫很郑重地警告烟小沫:“年轻人,工作固然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好好的身体被你折腾成这样,虽然只是胃溃疡,但是都胃出血了,已经很严重了!”
烟小沫不语,眼睛定定地看着那屏幕上的CT光片,可是心里面边却害怕得不行!在她看清那碗面上浮着的丝丝缕缕的血迹时,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当时的她捂着嘴巴,慌忙着朝洗手间里面跑。
口腔内的红色液体顺着她的指缝一点一点地滴落在白白净净的洗手台上,而后被水流冲散,消失不见。她埋着头整理了好长时间,才抬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面色,乌青的黑眼圈,削尖的下巴……她有些颤抖地伸起手抚上镜面上自己的影像。
她不知道,这几年时间,自己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印象中的自己,点婴儿肥,健健康康的,可是,今天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都……
大夫一边埋着头开着药方,一边告诫着:“以后三餐记得要按时吃,不要吃太饱,也不能挨饿,先给你开一个疗程的药吃着看看效果。”说完了,也将药方递了过来。
烟小沫点头答应着接过药方,便起身出去了。医院的走廊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偶尔可以看见几个护士慌忙地走过。青霉素与苏打水交织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袭来,吸肺里,冲激着各个感官,烟小沫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里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着她一样,因为这股子味道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脚步下的步伐也跟着急促凌乱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乱成一团糟的生活,还有紧张的工作,致使她的饮食不规律,那么今天就不会到医院来检查,更不会……对于医院这个地方,她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不仅仅因为母亲在这里病逝,还因为这里埋藏着她很多不愿意去触及的伤。
疼痛久了,会变成梦魇;被梦魇缠久了,会变成魔障;到最后,魔障变成了心里头的那颗朱砂痣,摸不得,碰不得……
“小沫,是你?”杨尔凡一拐过弯,就看见一个女人撞进自己怀里,退开一看,只看见烟小沫面容憔悴,有些慌忙地倒退开来。
“尔凡。”烟小沫喃喃地叫道。
“嗯,在的。”看着烟小沫六神无主的样子,杨尔凡的心头一紧,有些泛疼,一直以来,他认识的烟小沫坚强,隐忍。而今天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鹿,找不到依偎。
血、针药、苏打水、疼痛、安静……这些微秒的符号再一次像注射器上的针头一样冷不丁地扎进她的血管里,搅乱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她想摒弃,逃离,可是,却不知道应该去到哪里,就感觉双腿被一块磁石给吸住了一样,举步为艰。
来到医院的时候,她就知道,在这里,那些被她藏着的痛,那些被她隐去的伤,都会被纷纷撕去遮掩的面纱,裸露出来,她还没有准备好。
烟小沫只觉得大脑里一片一片地空白,眼前的人,熟悉而又陌生,她知道,不应该去依附,可是,没有办法,只要能离开这里,一切都没有关系!
“沫沫,你这是怎么了?”
杨尔凡看着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的烟小沫,关切地问道。
“杨尔凡。”烟小沫紧紧地攥着前襟,额头涔涔的渗着汗,道:“带我走!立刻,马上!”神色慌张地她伸手拽住杨尔凡的胳膊,她微微地喘着气,脖子像是被什么掐着似的,呼不过气来。
“好!”看着眼前的烟小沫,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眼睛下面浓浓的黑影,杨尔凡心里滋生出了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没作考虑,他握紧了烟小沫的手,半搀半扶着,朝医院的停车场走去。
出了医院,已是正午,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空气变得正常而清新,没有那些污浊,带着点点阳光的味道,烟小沫长长的呼了一大口气,那只隐隐掐着她脖子的手消失不见了。
走了没多远,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杨尔凡的手臂,步伐急促,脚下的高跟鞋蹬蹬地踏在水青路面上。
临近年关,医院里人熙熙攘攘的,就连广场前也没有什么人流,四周很静,她的脚步声很响,带着点点的回音。
杨尔凡疾走了两步,追赶上她,去拉她的手,却被烟小沫狠狠地甩开,让他不禁有些怒燥。
烟小沫往前走了几步,定住身子,蓦地转过身来,扬起头看着他,杨尔凡也跟着顿住了脚步。他刚要开口问来着,就看见烟小沫脸上挂着浅笑,对他说:“刚刚,谢谢你!”
杨尔凡有些恍惚,刚刚,他好像看见了什么莹亮的东西一闪而过,本来是想要再度去拉她的手,可是却被她的那一句生疏的道谢给喝住了。
以前的烟小沫,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的她,遇见了害怕的,烦燥的事情时,她都会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因为慌张而急促的呼吸慢得正常,她克制,隐忍,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伪装。
“我走了,刚刚真的很谢谢你!”
“烟小沫,你打算这样一辈子躲着我吗?”看着这样的烟小沫,杨尔凡感觉有些无力,觉得闷燥。
“怎么会!”烟小沫赶紧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看见我就要走,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阔别几年不见,你应该不会介意我们坐下来喝杯咖啡,聊会儿天吧!”杨尔凡看着烟小沫的眼神愈发幽深。
就在今天之前,他原本想着,事已至此,她已有良人,生活自据一边。他与她之前的那段昔日情缘,现如今也应该随着年轮散去。刚刚她的慌张,她的害怕……让他惊觉,原本那些看不见的,并不是不存在。
所谓的‘模范夫妻’也不过人前的作戏而已,或许,眼睛看到的只是假像。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她过得并不如自己看到的那样幸福……
如果说,当初放开手,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现在放开手,只是不想打扰到好平静的生活,可是,如果她过得并不如传言中的幸福,那么自己与她是不是就这样错过了呢?
PS:编辑催稿,催稿,催稿……烟末有些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