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17年,皇帝寿宴,各家命妇随着自家大人进宫拜见。
我见到了皇后,是个慈祥的人,大抵是过了宫斗的岁月,也大抵是大局已定,将重点都放在了儿女们身上,对我们小辈格外宽容。
”臣女洛玥,拜见皇后,各位娘娘。“我和其他入宫觐见的官家小姐们一样规规矩矩行了礼,皇后看了看我,笑道,”我记得你,你可是穆王爷家的二女儿?“
我恭谨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正是。幸得太后娘娘,这才有机会进宫与各位长辈们相见。”
皇后笑着与其他妃嫔说道,”穆王爷可是与我和皇上一道长大的,年轻时候可是嚣张顽劣的让人头疼,不想却养出了个这么个规矩的姑娘。“
淑妃笑道,”穆王爷得了你这么个女儿怕不是做梦都要笑醒,我的熠儿要是有你懂事的一半,我也就如愿喽!“
我道,”父亲贵为王爷,却也因此闯下不少祸事,幸得皇上容人雅量,皇后庇佑小辈,才使得楚家有如今地地位。身为父亲的女儿,只得更加恭谨,以劝诫父亲弥补年少轻狂。“
淑妃我是认得的,她长着一张温柔的脸,手腕却狠辣,十足十的笑面虎,在这后宫里隐隐与皇后平分秋色,却因着是妃位,却并不能真的压过皇后。
皇上的女人们说话总是含沙射影的,教人琢磨了再琢磨,关宇皇子的话,就更要小心着说话,我还在思索该怎么回复,皇后便轻笑着道,”所谓龙生九子,四皇子在诗书文学方面却是极好的,太学院的师傅们夸赞四皇子的诗句无出其右呢。“
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祸从口出,往往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叫旁人听了去,便曲解成什么意思,然后惹祸上身。我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上面的人说什么,我便顺着说什么,但只要说到有歧义的,我便装傻充愣混过去,这一来二去的,皇后和嫔妃们便也瞧了出来,便不再在我身上费劲。
任世人你争我抢,我自当安然度日。
在这宫里,保持理性和自我,不乱了分寸,失了体面,方能活的长久。
言语在精,大智在心。
这宫里么,生活的久了,就什么都见过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能淡然处之,不困于情,不乱于心。
自我入宫后便一直住在霜池阁,此处种了棵棠梨树,听宫里的老人说是前朝时就在的一棵树了。后来住在此处的妃嫔出宫修道后,便再无人居住了。
因着此处离皇上居所很远,又因为棠梨树开花时节所落的是白花,宫里人比较忌讳,所以甚少人来。我倒是落得开心,又因为我十分钟爱梨花,便请旨住在此处,皇后便也应了下来。
住了有月余,这天去向皇后请安时,却见皇后笑得愈发温柔,看的我后背愈发的冷,她握住我的手,“你可愿入主中宫,做本宫的儿媳妇?”
我愣了一下,便跪下回话,“回皇后的话,臣女不愿。皇后需要有野心的人才能坐的住,臣女眼浅,只想着平淡度过一生。”
皇后有些惊讶,“你这孩子倒与旁人不同,别人家都是上赶着争破了头想做这个皇后,你倒是躲得远。”
我生来对情这个东西就比旁人少了几分执着,缘聚缘散,爱恨情仇,我不会去强求什么,更不会去挽留什么,只愿做一个自在的人,无牵无挂的活在这世上,便是很好了。
“臣女已求了皇上的恩旨,准臣女终生不嫁。”
皇后这回真的有些惊讶了,“你倒是好好解释一下,”
“臣女的家中自有长兄与小弟去继承操持,臣女也不愿去做和朝臣联姻的筹码。父亲一直教导我们,如今的一切都是得天家庇佑,为皇上效力自然是臣女一家的夙愿。”
皇后思索了一阵,便对我说,“你倒是实诚。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宫里,跟着本宫吧。”
自此,我便留在皇后身边,既不用做事也不用争宠,是整个后宫的一朵奇葩。
嫔妃们因着我是皇后身边的人,给我三分薄面,我心里也清楚因着我背后的家世,便也与她们和平相处,从不生事。
这后宫里的女人,生存可真是累,每天披着一张盈盈的笑脸,内含了多少的钩心斗角。我也不去参与她们,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热闹。
皇后不愧为皇后,母仪天下,从不与她们争,甚至还为她们出谋划策,我对于此十分不解,便问皇后为何。
皇后轻蔑一笑,“我与她们不同,不需要那虚无缥缈的宠爱,皇后只需要掌握大局平衡各方,将来无论哪位皇子登上高位,我都是太后,争那有用没用的做什么,太累。眼光啊,放的长远点。”
我悟了那么一些,或许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