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一天时间而已,冷燕飞还没有从战争的伤感中缓过来,却突然因为南宫霸天的求婚而提前披上了婚纱,虽然在这里没有婚纱这玩意儿,但是对冷燕飞来说,她的出嫁无疑是自己这二十一年来最大的一个转折点,而当初来到东川国便是第一个转折点吧。
让她感到最惊讶的是,南宫霸天似乎对一切都早有准备,他明明是带病来这里打仗的,可军营里竟然随身带着她的嫁衣,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等事情结束之后就对自己求婚呢?这个答案除了询问南宫霸天自己这个当事人之外便没有其它任何办法能够得知,只是现在在自己帐篷内穿着红装的冷燕飞实在没有勇气从这里杀出去找到隔壁的南宫霸天问个清楚。
铜镜里是她刚刚被折腾好的头发,太阳已经落山了,帐篷内光线不好,可她隔着模糊的铜镜却依然发现盛装之下她竟然还算是个美人,虽然当年师父也曾经指导过自己,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便是天生丽质的美貌,她也凭借此处理了不少生意,可那时候美貌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工具,她从来没有因此而感到过真正的快乐,它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每天都能见到的东西,并不稀奇,可是现在身着嫁衣,冷燕飞盯着镜子里低眉浅笑的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为什么这张脸现在看看似乎有些陌生呢?是不是因为来到东川之后随着穿着习惯等等的改变而也渐渐改变了自己的相貌呢?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一个现代人,竟然也能够慢慢适应古代的生活,而最后变成现在这样深深爱着这里的一切,她的爱人,还有这里的一切。
她的爱人,今天之后将成为她的丈夫,如果师父在的话是否会祝福自己呢?可是师父已经不在了,她也没有任何亲朋好友,这场婚姻对她来说更像是一次赌博,赌注是自己的一生,筹码则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一份感情到底能够维持多久她从来没有想过,现在也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她想,如果对方是南宫霸天的话,她希望这个期限是一生一世,来生太远了,她只想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小姐这是美,陛下见了肯定喜欢。”
一旁的小丫头拍着马屁,她以往很少跟冷燕飞主动说话,给人感觉十分安静又懂得进退,是个不用让人操心的好孩子,冷燕飞看了她一眼,笑着递过去一个红包,这是之前南宫霸天给她准备的,新娘子虽然没有朋友,但总有一些要打赏的人,将来等她真的进了宫也好让自己得到些人心,虽然后宫只有她一个并不用担心有哪个女人会来与自己争宠,可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陌生人,无聊的时候还能找人说说话。
那小丫头接过红袋子笑得十分乖巧,口中说了几句好话便转身出去了,留下冷燕飞一个人坐在黄昏静静的帐篷内,蜡烛已经点起来了,跟往日的似乎有些不同,可她盯着看了许久也只觉得是换了新的而已,到底哪里不同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态变了才会觉得这蜡烛也换了样吧,其实它不过是平日的样子而已。
帐篷内十分安静,冷燕飞静静坐在化妆镜前,那金属色的铜镜因为光线的问题原来越暗淡,她也一点都不失望,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十分美貌,也不知道南宫霸天见到自己是否会惊讶,她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原来也有如此安静静坐的时候。
时间过得十分缓慢又仿佛快速得跟飞一样,她一个人坐在帐篷中,也不知过了多少人,终于有人掀开了帘子,还是那个小丫头,脸上一片喜色。
“夫人,盖上盖头咱们走了。”
冷燕飞注意到她的称呼已经变了,一时间不知该开心还是该伤感,笑着将手边的一方红帕遮了脑袋,视线顿时一片黑暗,她静静坐着,有双手从一旁将她搀扶起来,她站直了身子静静跟着身旁那个人往前走去,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又有力,她知道自己要去的不仅仅是一个跟自己隔着一个小小过道的帐篷,而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人生,她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可因为有南宫霸天在,而显得处处都是诱惑。
夜晚的风中夹带着青草的香气,还有从远方出来的不知道什么花的香味,冷燕飞在帕子底下微微红了脸,有些激动,有些忐忑,一双手攥在一起像是个孩子十分紧张,那小丫头宽慰得抚慰着她的双手,在她耳边轻声低喃:
“夫人,我们正要去陛下的帐篷拜堂,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停,等拜完了堂,便是完婚了。”
冷燕飞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虽然不知道古代有些什么规矩,可她却知道南宫霸天是个十分随兴的人,他肩上也没有双亲,剩下的必须遵守的想必也不过一个拜堂而已,并不算太繁重,心中有些窃喜,继续朝前走去。
南宫霸天的帐篷比寻常的大了几倍,可还是不足以容纳太多人,因此能进入帐篷的也不过是几个将军跟几个丫鬟而已,其他人都在门口翘首期待得站着,所有人此时此刻都望着已经从自己帐篷走出来的冷燕飞,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微微扭着,走路步步生香,让人看直了眼。
虽然所有人都认得她,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可却还是第一次看她如此娴静,被人带着去见她的夫君。
帐篷外十分凉爽,而帐篷内却有些闷热,冷燕飞被人搀扶着站在南宫霸天身侧,刚站稳脚跟,手中随即被人送了一根红绸带,她知道仪式要开始了,三拜之后她与南宫霸天便是夫妻。
被南宫霸天请来主持婚礼的人是个位高权重的老将军,声音有些粗哑,却跟冷燕飞的师父有几分想像,被遮盖了视线的冷燕飞差点流出眼泪来,这么久了,师父也不知道是否当真活在另一个世界,她不信鬼神,可从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后却由不得她信不信了,听着这个声音,就当是主婚人是师父吧,他如果知道自己成婚了,想必也会十分高兴的吧!
“一拜天地!”
冷燕飞被人搀扶着转身,随着声音低低弯下腰来,一个标准的鞠躬。
“二拜高堂!”
南宫霸天没有高堂,帐篷首座上两张空空的椅子,权当是这场皇家婚礼的最好见证吧。
“夫妻对拜!”
冷燕飞突得有些脸红,所幸外面的南宫霸天看不到,不然她真该不知所措了。
所有人都笑盈盈看着他们完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见识皇帝成婚,也不是所有皇帝都乐意在这样的地方举办这样的婚礼,虽然简陋,可每一个人心中都是实打实的喜悦,这么久以来,陛下终于感动这个女人了,他们这些旁观者都看得怕了,要是他们再不修成正果连他们都该着急了。
仪式完成,所有人即将散去之际,却突然有人从外面大笑着走进帐篷里来,冷燕飞听那笑声觉得有些熟,却一时间因为成婚的事情而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那人十分爽朗,笑声十分富有感染力,他大笑着说道:
“南宫兄,这次的事情我可是出足了力啊,这下子你成婚了,第一个感谢的人可是我才对!”
南宫霸天笑着回着好说好说,而后拉着手中那根红色绸带将冷燕飞拥在怀里,所有人静静得一时间竟然没了半点声音,冷燕飞皱眉思考着这声音为什么如此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她似乎曾经有一段时间总能听到这个声音,虽然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同,可那声音却是一点没变,到底是谁呢!
想了想,脑子里又是轰的一声,是欧阳南帝!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欧阳南帝不是应该在北城么?哦,不对,他已经败了,北城已经被南宫霸天收复,他如果没有死那就应该在哪个地牢里才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他们之间虽然曾经是朋友,可这一仗也不能因此就成了笑话啊,而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这件事对亏了他,什么事?他们不是敌人么?既然是敌人,到底是什么事多亏了他呢!
冷燕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欧阳南帝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只是一个声音极其相似的人?还是她因为这几天没有睡好出现了幻听呢?
她多么想掀开头上的红盖头一睹这个“欧阳南帝”的真相,她想看看到底是谁会拥有这么类似的声音,到底是谁会让她觉得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难道南宫霸天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还是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而她竟然是那只匆匆忙忙跳进了圈套里的傻兔子?
南宫霸天见一旁的冷燕飞没有动,于是低头喊道:
“飞儿,怎么了?”
冷燕飞摇了摇头,可终究没有敌过自己心中的好奇心,将出门时小丫头的交代丢在了脑后,她伸出右手,挣脱了南宫霸天的怀抱,一把将头上的红盖头揭开了,现场一片低呼,谁都没想到皇帝娶妻子,新娘子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揭开了红盖头,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虽然堂堂的一个皇帝在军营里举办一个这样民间的婚礼也同样是破天荒头一遭,可冷燕飞的举动无疑是十分大胆的。
她逡巡了一圈,循着刚才记忆中的声音去找人群中那个人,果然,欧阳南帝正一脸笑意得看着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所有人对他的出现都是毫无惊讶之感,难道他们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还是欧阳南帝已经跟南宫霸天谈好了条件暂时和解了?为什么她不知道这种事,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有她感觉如此不可思议。
诧异得回头去看南宫霸天,皱着眉企图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这真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南宫霸天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这件事也不能隐瞒太长时间,更何况欧阳南帝都已经亲自出现打破谎言了,只不过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想了想,没有继续盯着一脸震惊跟疑惑不解的冷燕飞,而是吩咐道:
“你们都出去吧,我来处理。”
所有人点了点头作鸟兽散,留下冷燕飞一脸茫然得继续盯着这时候似乎已经冷静下来的南宫霸天,这到底是怎样一件事,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仿佛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只有自己一个人被瞒在鼓里,难道南宫霸天真的有事情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