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北境。
冰婈一路跟随在未拟墨的身后,越靠近不远处那长年不散的风雪之地,事情变得愈加蹊跷。
好在冰婈本就是生在极寒之地的神兽,在此种环境下恰恰是对她最有利的。
她隐去踪迹,即使只离未拟墨十步之遥,未拟墨也不能发觉。
“不是去找忆初雪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冰婈暗自嘀咕着,尾随在未拟墨的身后。
“冰宫?”
她看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宫殿逐渐进入视野之中,可眼下未拟墨并未进入其中,他立在紧闭的大门外,似乎在等着谁出来。
果然不久,大门被缓缓推开,身着天蓝色王袍的男人从中走出。
“络怿?”冰婈不解地看着他们二人站在了一起,“药师何时与北境王有了交集?”
就在冰婈摸不着头脑时,未拟墨说出了更加令人困惑的话。
“仙界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轮到王上了。”
络怿听见未拟墨的话满意地浅笑,却说道:“你不怕她恨你吗?”
未拟墨看着络怿苍老的面孔,面带微笑地回答:“只要王上不透露,她就不会知道。不是吗?”
络怿轻笑一声,酝酿了许久说道:“所以阁下赎她,是真的只为了她一个人?但阁下看到她与其他男人亲密,难道不会有其他念想吗?”
“她是神族,我不过一介仙人,自是明白无法与她相伴一生,她若真能与心中所爱之人携手并肩,我也满足。”
未拟墨说出这话时,释然地扬唇微笑,仿佛轻松无比。
冰婈嫌弃地撇撇嘴,看了半天也不知他们再说些什么。
什么所爱之人?他不是去找忆初雪吗?怎么还如此淡定地在这里与络怿闲谈?
这样看,他们应该没有什么蹊跷吧。
冰婈看得有些无聊,鼓起冰蓝色的眼睛,气嘟嘟地嘀咕道:“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带路,这下倒好,还把我带偏了!”
她随意地踹了踹脚边的积雪,那雪白的东西噗得一下被踢散,顿时引起了冰宫门前两人的注意。
“遭了!”
冰婈自认倒霉,自己怎会头脑发热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
她瞬间化为了原形匆忙逃离。
身后忽然一阵狂风携带飞雪卷来,那股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吞噬,耳边寒风呼啸,她逃离之际似乎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灵力。
迟疑的片刻,她只是稍稍回头,眼前便遭到了络怿的暴击,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魔界,重明宫。
忆初雪坐在梳妆镜前,解开衣带裸露半边肩膀,那暗紫色的魔族印记深深地嵌入她雪白的皮肤。
“只要签下这生死契,我俩便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你要是死了,本君不能独活。相反,要是本君死了,你也别想再陪在白宫尘身边,哪怕是魂飞魄散都是要随着本君的!”
她微抿着苍白的唇,撇开渊祭刚才的一番话正想给自己胸前的伤口上药,可当她刚解开纱布,那溃烂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她猝不及防地蜷缩起身体。
待她低头看去,那伤口根本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从中流出的血液已凝结成黑色,却未结痂。
是伤口太深了,不容易恢复吗?
忆初雪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她咬着牙将渊祭给的药敷在伤口上,药粉一接触到伤口,又是一阵难以忍耐的剧痛袭遍全身。
“啊……”
她紧咬下唇,硬是将药一点点地上到伤口处。
“姑娘,君上来了。”
门外有侍女在通报,忆初雪看向紧闭的房门,隐约可见半透明的纱窗外那道人影蠢蠢欲动。
“你在干嘛呢?本君进来了哦!”
见房门被推动,忆初雪未来得及穿好衣服,渊祭已推门而入。
“转过去,不许看!”
“啊?”
渊祭的目光无所遮拦地打在忆初雪袒露的肩头,一只花瓶砸来立刻叫他扭开头避退。
忆初雪手忙脚乱地抄起外衫系好,“我还没应允,你怎么就进来了?”
渊祭转过头来,随意拍了拍手掌,“都是兄弟了,如此避讳作甚?”
“话虽如此,可依旧男女有别。”
忆初雪理好衣冠,抬首间眼眶有些红肿让渊祭瞧了去。
“眼睛怎么了?”渊祭凑前去盯她的眼眶,仔细瞧了几眼,倏然笑道:“哭过?为你那陛下?”
忆初雪回头去收拾梳妆台,不加理会,“只是伤口疼罢了。”
“这样?”渊祭掏出一只药瓶来,置于桌面上,“这个给你,冥界忘川河旁无忧草制成的续命丸,你这断念咒有些难解,还需多给本君一些时日。”
忆初雪盯了那只药瓶一会儿,“对了,你可否再帮我个忙?虽说你设法为我解开断念咒,已是大恩德。可若比起我抵押在你那儿的信物的分量,再帮我找一样东西也不为过吧。”
渊祭瞧着她苍白的脸,抱了胸倚在一旁,“你说。”
“帮我寻一件唤作寂幽笛的乐器。”
“寂幽笛?”渊祭思索片刻,释然一笑,“那可不是什么乐器,是凶器。”
“是那上古金龙帝后为了困住世间怨灵的凶器,即便它可净化怨灵,可世间成千上万的怨灵岂能如此轻易被化解,以至于寂幽笛所控的幻境至今仍是怨气冲天。”
“你寻这种邪物作甚?”
忆初雪却也未料到寂幽笛竟是这样一种器物,她压低了声音,“为了救人,我的母亲身中茹血丹毒,需用它化解体内邪气。”
“你……有亲人?”
渊祭将身形放正,赤焰般的眸光扫在忆初雪的身上令她感到丝毫不自在。
“养母罢了。”
“这样,”渊祭又又倚回到墙边,随意地拨弄散落的纱帘,“寂幽笛这等神器寻起来定是费力,要不,先将你母亲接过来,本君拿一些上好的药物抑制住她体内的丹毒,再去寻寂幽笛。”
“时日不够的。”
忆初雪略显焦虑地在茶几前坐下,指头将暗纹桌布扣得紧,“若要及时解毒,必须得先顾及我的母亲。”
“那你呢?断念咒若是发作,会将你折磨致死,远比那茹血丹毒入体要来得痛苦。”
“你不必担心,若真的发作起来,我会第一时间解了生死契,不会让魔君同我一起遭此痛楚。”
“解开生死契,你会死得更快。”
渊祭耐不住坐到她对面的凳子上,且敲了桌面,“有你这样当兄弟的吗?义气何在?再者,那生死契是你想解就解的么?本君若不同意,你也解不开。”
“不想解?那魔君是要给我陪葬吗?”
“本君解不开,白宫尘他也不会放任你不管。你认为,堂堂神帝会连一个咒都解不开吗?”
忆初雪沉默了,她挽起耳边碎发,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是吗?我不是早说过,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我,我是生是死皆与他无关。”
“嘟嘟嘟……”
忆初雪的目光随渊祭一同看向被敲响的房门。
“启禀君上,神都帝宫来了人。”
忆初雪蹙了眉,“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仅仅是让他来接你罢了。看吧,本君就说他会回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