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初雪！”
白宫尘叫住已下榻走了二三步的她，脸上已露出丝丝不悦，他背向忆初雪皱眉道：“他前脚刚走，你便要跟上前去吗？”
忆初雪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时面容冰冷，她直直看向坐在榻前依旧是陪守她医治姿势的神帝。
“怎么？陛下以为神女与药师私下有关系么？”
白宫尘起身回过头来了，他看着那语气极为不耐烦的忆初雪，愣了半刻欲言又止。
神帝如若宽阔大海的眼眸深不可测，他定睛看了她一会儿，径直走向忆初雪，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又自然而然地止住了步伐。
“从来没有，”白宫尘侧眸看着面色冰冷的她，“无论你心系何人，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闻此，忆初雪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
她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身欲走，却被神帝顺势揽入了怀中。
神帝揽着她，动作温柔且细腻，他附在她的耳边，那原本令众神生畏的淡漠声音，此刻却柔了下来，又夹杂着几分怅然。
“雪儿，若是你没有遇见他，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相遇皆不负彼此吗？”
“他……”忆初雪仿佛只关心这个字眼，“是谁？”
白宫尘的目光滞了一下，蓦地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他语气极缓地吐出了那句话，“一个已经消失不见的神。”
忆初雪思索一会儿，并没有领会到其中之意，她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原来陛下还有得不到的女人啊。”
她好像又明白了一些，莫不是金龙帝后雪仙其实并不喜欢金龙神帝暮泽？
忆初雪困惑，那为何冰婈守护在雪仙身边多年，却全然不知呢？
白宫尘握紧了她小巧冰凉的手，话语中依旧带着帝王手握六界的傲气感，“不是得不到，而是不愿再欺骗，再强求。”
所以，当年暮泽骗了雪仙？那他到底骗了她什么呢？
忆初雪苦笑一下，雪仙名号名扬六界，如此一代天骄之女，怎会如此容易被戏弄？
依冰婈所言，雪仙应当是个至纯至善之神吧，那也真是愈加单纯善良，愈加为人所欺所误呢。
“陛下，”忆初雪疲惫地从神帝怀抱中挣脱出来，她仰面冰冷地看着那仿佛如陷深情之中的白宫尘，无情地想尽快结束了这个话题，便随意编制了一个借口，“神女不想听陛下说这些，神女累了想去休息了。”
白宫尘沉默了一会儿，“去本帝的寝殿休息吧，好好修养一日，明日带你下界。”
忆初雪为神帝的话感到一时诧异，“陛下带神女下界做什么？”
“去见想见的人。”
他如此简单地回答。
忆初雪看着神帝慢步踱回座前，他眉眼间已是凛冽冷酷，早无方才的怅然若失。
忆初雪漠不关心地冷笑，“去见谁呢？神女无亲无故，有何想见之人？”
白宫尘不以为然地扫了她一眼，淡漠的眼眸中多含无奈。
“你觉得，本帝若要调查你的身世，会出错吗？”
忆初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说道：“神女身世背景单薄、无依无靠，有何可调查的？陛下还真是闲得慌呢。”
白宫尘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本帝不去调查，迟早会有人去调查。若是此次外边的流言蜚语传到戒律阁去，他们会直接越过本帝前来捉拿你。”
忆初雪沉默片刻，“神女会怕他们么？”
“你不怕，那仙界呢？”白宫尘脸上冷峻，对她的无所谓感到一丝不满，“你所谓的无亲无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自欺欺人又如何？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
忆初雪不知为何心情格外烦躁，她看着座上的神帝，已不想再聊下去。
白宫尘看了她许久，干脆利落问：“所以，你不想去？”
忆初雪许久不说话，她显然有所犹豫。
直到殿内再次陷入沉寂之中，她清冷的声音忽又将这片沉寂给打破了，“去，陛下带神女出游，神女怎会不乐意？”
说罢，她未抬头看向神帝，迟疑了半刻，目光森然地转身离去。
忆初雪不知身后的神帝是何表情，她只觉那被人直勾勾地盯着的感觉一直随她消失在殿外。
她微微蹙眉，拐入宫墙之间脸色颇为不好。
“呜呜。”
阿嬛已在殿外等候她已久，见忆初雪难受地搀扶着一旁的落地宫灯，不免担忧地凑上前去。
只见忆初雪狠狠地摁住额心，眼中已挤出些许泪水，眉头紧蹙。
为何？为何近日来那种强烈的刺痛感频频发作？
特别是，见到他以后……
忆初雪扬起头，看向前方那曲折的金色宫墙，额间剧烈的刺痛似乎将她与这至净之地隔离开来，她仿佛从不属于这里，那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不如，就趁着这次下界再也不回来了，可是络怿要她取的雪女泪又当如何，她若是不去取，又是否还能护娘娘周全？
“阿嬛。”
忆初雪抬眸看着那只小小的身影，抹去眼眶中的水雾，苦笑了一下，“你以后别跟着我了，去找他吧，不属于我的，我一样都不想要。”
阿嬛围绕着她转悠不停，果断地甩了甩头，显然不乐意。
“怎么？你不喜欢陛下啊，”忆初雪勉强地站直身体，依旧苦笑着：“那你去看看谁能收养你，我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哪还有精力去保护你呀？”
忆初雪随后无奈地叹息一声，“那……你去寻天主姝琦吧，她钟情于陛下，性情纯良，定也会待你不错的。”
“呜！”
阿嬛一头扎在忆初雪的肩头，无比抗拒。
忆初雪见状，竟有些欣慰地笑了，“你居然愿意跟随我，还真是有趣得紧呢。”
她抚摸着阿嬛细腻的绒毛， 一时似乎自己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抬手间发出了那“铃铃铃”的清脆响声，使忆初雪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那是神帝亲自给她戴上的觉仙铃。
她随手将它扯下来，看了一眼后塞入了囊中。
既然去意已决，也没有必要再戴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