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尘起身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衫,推开了殿门。
门外守夜的侍女及神卫见神帝从殿中出来,纷纷打起了精神,毕恭毕敬地俯首。
神帝只是淡淡说道:“不用跟来。”
他绕过了殿前的一颗樱树,就不见了身影。
下一个瞬间,便来到一座隐藏在浓密古树下的府邸前。
府邸前挂着两盏红灯笼,刻有“藏经阁”三字的牌匾被青藤缠绕着,不太显眼。
门口没有神卫把守,他随意地推开了门,一阵浓郁的酒香飘入鼻尖。
只见正对面的主阁沉重的木门半掩着,橘黄色的光线从中泻出,隐约可见一道暗红的身影坐在座上兀自煮酒。
“陛下今日来得迟了些,可是入睡地晚了?”
白宫尘进入阁中,甚是随意地入座,看着眼前身着暗红色长袍的男子,疲惫地抚了抚额,道:“近来,那梦出现地愈加频繁,本帝心就中愈加不安。”
“渊,可有解法?”
他对上渊邪炽热如同燃烧着烈火的瞳仁,问。
渊邪微微扬唇浅笑,笑容邪魅而又温柔,他将一杯热酒呈至神帝身前,答:“这是陛下的心魔,要说破解之法也全在陛下,臣实属无能为力。”
见神帝面露沮丧,渊邪撇开了话题,“臣听闻弑杀摄政王殿下的那名神犯在见过陛下后老实了许多,可是陛下用了何种方法将她震慑到了?”
白宫尘漫不经心地说:“一场交易罢了,本帝应允过将她收入帝宫,她便不再胡作非为。”
“可陛下此举,怕是会引起诸神不满。一介杀害了神界备受尊敬的摄政王殿下的罪神,怎值得陛下如此大费周折?”
白宫尘端起琉璃杯盏,小酌一口,释然道:“渊大人当初不也曾为了一名神女大费周折,甚至背弃族人,只为求得与她的一世安宁。”
他举杯又道:“本帝倒是有条意外之喜要告诉你,当年神魔大战中毁我祭灵阵,也就是救下神女墨柒的那名女子找到了。”
渊邪闻言手中一顿,白宫尘的余光瞥见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一名莹莹发亮的半月状玉佩。
渊邪问:“敢问陛下,那名女子现在何处?”
白宫尘举杯轻晃杯中酒,看着渊邪满怀期待的面容,竟和自己识得那炼狱神术奔往囚神渊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神帝拢紧了月白色的外衫,颇有深意地笑道:“未曾料到本帝骁勇善战的战神,竟也晓得知恩图报这四字怎写。”
“陛下言重了。”渊邪对神帝不痛不痒的打趣,撇去了普通神官面对圣颜的惊恐。
渊邪随后有恃无恐地说:“只是陛下若要将她收入帝宫,还是要小心为妙。”
“果然,你对她也有猜忌。”白宫尘淡淡说道:“当年她毁灵阵救圣女,如今却杀害摄政王入狱。凡事变化无常,当心些总是好的。”
随后白宫尘放下酒杯起身,往熟悉的方向去,那是藏经阁的昏暗一隅,借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灯笼可见其中藏有一册极厚重的典籍。
白宫尘施法将它翻开,里面破碎的书页已被修复好,从头至尾,其实书中记载的都是金龙王朝的事迹。
而如今却是白虎王朝掌权。
“渊,有劳了。”
渊邪跟随在他的身后,昏暗的光线下暗红的长袍有些恍惚。
“陛下交代的事情,臣定当不余遗力地完成。”
渊邪向他俯身说道:“这藏经阁鲜少有人来,陛下大可放心。”
“保护好便可,外人见了也无妨。”
白宫尘抚了抚典籍上落下的一层薄薄的灰尘,转身看向门外。
正巧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来者身着浅黄色锦衣在阁外轻轻扣门。
“陛下。”
声音如流水般轻柔温和。
白宫尘淡淡问:“何事?”
“启禀陛下,白夙殿下方才进了囚神渊。”
白宫尘犹豫了片刻,说:“霁华殿上已有拟好的谕旨,你拿着它,传令过去。”
“是。”
一次短暂而又简单的对话后,门外的身影消失了。
渊邪道:“白夙殿下还是想借此捞点利益。”
囚神渊。
忆初雪身边的那些破碎的躯体已经化为了缥缈的流萤,消散在空中。
剩下的污浊血水在散发着恶臭,她却仍然淡定地坐在其中。
忆初雪阖上眼,微卷的长睫落下一片阴影,一只小虫沿着她雪白的脚踝往上爬着。
她染上血污的稚嫩脸庞露出一丝微笑,僵硬的微笑,就如同堕落天使那样美得不太真切。
“呜嗡,呜嗡。”
小虫几声叫唤后,忽然陷入了沉寂。
随后便是一阵冰裂的声响,原来是地面上那些正在滋生小虫的血水已结成了冰,在忆初雪微笑的瞬间裂成了碎片,最后又碎成了粉末,包括那些即将孵化的小虫。
忆初雪赤、裸的玉足顽皮地轻轻点击着地面,洁白细腻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污渍。
门外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她低声念道:“终于有人来了,真是无聊得很。”
开锁的是一名狱卒,看见缩在一角的忆初雪后慌忙避退到门外转角处,支支吾吾地说:“姑……姑娘,白夙殿下要召见您……”
“白夙殿下?”忆初雪缓缓地睁开了眼,冷淡地看着狱卒留给她的一丝背影。
她问:“是谁?”
狱卒竟颤巍巍地回了头,面露诧她问:“是谁?”
狱卒竟颤巍巍地回了头,面露诧异。
“姑娘不知白夙殿下是何人吗?那可是……可是,摄政王殿下的亲弟弟!”
忆初雪扬唇,忽然来了兴趣。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将衣摆上的血迹凝结成冰,轻轻一抖,污渍便碎了。
这样,又是一条素白的长裙了。
“他现在何处?”
狱卒畏畏缩缩地站到一旁,压低脑袋偷偷看着忆初雪,道:“在……在刑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