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荧虽是自己走进来的,可他的脸色并不比紫灵要好看多少,且脚步虚浮无力,于之前走路时脚下生风有着天壤之别,可见这次他来回跋涉千里肯定又受了伤。
一进来,他一言不发便在床前跪下了,连紫灵让他起身,他也不理。
“属下未能履行当初小主子的托付,不但未能保护好主子,还离主子而去,以致主子差点丢了性命,属下已无脸面再见主子,更无脸再见小主子。”
对于他的请罪,紫灵没有立刻就理,而是开口让房内其他三人先出去,她要与幽荧单独说会话。
东方火焱虽不愿意,但见紫灵面色不郁,只好一扯南宫璃衣袖,拉他一起避开。
青莲有些不放心的瞧了眼紫灵,又瞧了眼跪在床前的幽荧之后,才出去了。
紫灵忍住心里升腾起的怒火,冷声问他,“你这是打算离开?还是预备自裁谢罪?”
幽荧低垂着脑袋,“属下不敢。”
“那你就是存心要让我难过了?本来就是我叫你离开,你听命行事。我如今这番模样又与你何干了?你何罪有之?”
“属下不敢。”
幽荧却还是那句话,只是头埋的更低了。
紫灵瞬间觉得无力,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的脑回路与常人有些不同。既然他既不是准备离开,也没准备要自裁谢罪,她决定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一如主子所言。”
幽荧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什,双手捧着送到她手边。
果然如此么?
紫灵垂眼瞧着他手里的那个不足一斤重的东西,嘴里一阵发苦。此时此刻她多少有些能体会邓云婕当年,在发现被最信赖之人欺骗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了。
她伸手从他手里拿起那不足巴掌大小的东西,握在手心,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上面划拉着。
诚然,她与东方火焱之间的情意,又怎能与邓云婕和皇帝之间相提并论。毕竟她们幼年就相识,又一起成长至少年。而她与东方火焱从认识到现在,也还未到七年,且这六年多当中,他们还分开了四年。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她从未喜欢过东方火焱,却一直无比信赖着他,一直当他是她此生最特别的存在。毕竟他是她来到这异时空,第一个认识的人,若是没有他,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想过,他也会有利用她的这么一天!
不是说多么喜欢她的么?不是说当南宫璃如亲弟弟般看待的么?呵呵。。。。什么爱情,友情,亲情,在权利野心面前,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呵呵,呵呵。。。。”
紫灵紧紧捏着手里的东西,垂着头,喉头发出阵阵冷笑。
幽荧被她刺耳的冷笑声骇到,抬眼瞧着她,张嘴想劝慰几句,可他素来嘴笨,一时又怎会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没怀疑过的,只是她最开始怀疑的是南宫璃,毕竟青莲是南宫璃府上的人,必定会将南宫璃对她的情意告知邓崇武。可在她见过邓云婕之后,邓崇武却还不杀她,留她性命时,她便知道,他的目的不在南宫璃,而是东方火焱。只是她心里虽怀疑,却仍旧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东方火焱是被胁迫的。
可现在呢?她连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一股无法宣泄的怒气由心中翻腾而起,直冲咽喉,紫灵努力吞咽了几次,最终还是抵不住,“哇”得一声,张嘴吐了出来。
在吐出这口憋在心中的怒气后,她整个人无力的往后倒去。
“主子!”
幽荧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本能的伸手去抓她往床头撞去的身体。
万幸他虽然身上有伤,身体虚弱,但好身手还在,一把便抓住了紫灵的手臂,没让她撞上床头架。
原本在屏风那边等着的东方火焱三人在听到他的惊叫声后,慌忙冲了过来。
“你跟她说了什么?竟能逼得她吐血?!”
在瞧清紫灵胸前衣襟上的一摊殷红血迹时,东方火焱一时怒气冲天,在怒喝一声得同时,想都没想,一脚便踢翻了尚跪在地上的幽荧。
幽荧身上本有伤,又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哪里吃得消他这一脚,立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这一幕无疑更加刺激了紫灵,她狠狠瞪着东方火焱,本想破口大骂,却不想一张嘴,吐出来的竟又是一口血。
“灵儿!”
见她如此模样,东方火焱一时慌了神,他上前想自南宫璃怀里接过她,却不想一直避讳他的南宫璃,这次竟没放手。
南宫璃用袖子轻轻抹去紫灵唇边的血迹,在命青莲去瞧瞧宋剂仁是否已经到了之后,他抬眼瞧向东方火焱,皱眉冷声道,“表哥难道不知灵儿待幽荧,比她自身还重?”
“我怎会知道!不过是个护卫,何至她如此看重!”
东方火焱阴沉着脸,心里既着急,又不满他抱着紫灵的举动,然而紫灵因他那一脚,才会又吐血,这让他只得忍下心中怒火。
并没有因连吐两口血而晕过去的紫灵,在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时,心里悲哀得既想哭又想放声大笑。他一出身便是太子,身份尊贵的他,别说心上,他又何时将谁放在眼里过!像幽荧这样死士身份的人,在他们这些上位者眼里,从来都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
宋剂仁来得很快,不过片刻便快步进了房中。
在瞧到紫灵的情状时,他一句话没说,自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急急得塞进了她的口中。待她吞下,他又倒出一粒,塞进了已经被青莲扶着坐起的幽荧口中。
待紫灵白如死灰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原本剧烈的喘息也恢复如常了,宋剂仁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出声问道,“郡主既肯从昏睡中清醒,为何还至如此?”
紫灵并未回避他像是要瞧进她灵魂深处一样的锐利视线,冲他微微弯唇,惨淡一笑,“我也不想的,可这世上的事总是如此,又何时遂过谁的心了?”
“唉。。。。”
知她如他。
宋剂仁唯能缓缓垂下眼睑,发出一声长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