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云婕的尸体已经被抬走,邓崇武毫不介意的坐进那张她坐了一夜的椅内。
紫灵没去问他将如何处理邓云婕的尸体,她闭上眼睛,不想,也不愿意看着此时的邓崇武。为了权势,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出卖利用,在其死后不说眼泪,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不曾有,冷漠绝情到如斯地步,这样的人,让她觉得齿冷。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预料之中的逼问,紫灵也不隐瞒,因为没那个必要。
“什么都说了,从幼年到死前心里所想。”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说只信任我一人。至于目的,邓将军不是心知肚明的吗?”
“确实,如你这般不为权势所惑,不求富贵荣华的人,世上少有。”
邓云婕之所以信任她,的确如他所言,只因她能,她敢拒绝东方火焱,不为太子妃之位所动,不为富贵荣华所诱惑,且有胆量孤身一人逃离风国。
世人都误以为她是有着如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种高贵品格的人。这样的人当然值得信赖,可以托付。然而事实上却是,她逃离风国的时候并未想那么多,她只不过是单纯的不喜欢东方火焱,当然不会嫁给他,所以她逃了,就是如此简单。
只不过紫灵并不想跟他解释。
她不说话,邓崇武冷哼一声,继续问下去。
“你那护卫将我儿绑去何处了?你又遣他干什么去了?”
“幽荧绑走邓二公子,不过是方便脱身。脱身后,他自然会放了他。至于我让他干什么去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紫灵微微睁眼,目光冷冷的定在他脸上,她已经没那耐心再跟他耗下去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现在我要睡觉了。”
说完,她便调转头部,面朝床里,闭上了眼睛。她并不是笃定了邓崇武不敢杀她,而是她身上本有伤,又一夜未睡,早已疲惫至极,她没那个精神跟他耗下去。诚然在进邓府之前,她确实笃定了邓崇武不会杀她。但是在她见过了邓云婕,虐待过邓二公子,并且在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之后的现在,她已经没那个信心了。
邓崇武什么时候走的,紫灵并不知道,因为她在闭上眼睛之后,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是被邓崇武命人以蛮力晃醒的。
一睁眼,入眼的便是邓崇武怒火中烧的脸。
“你不是说你那护卫一脱身,便会放了我儿!从你那护卫离开邓府到此时已过去了六个时辰了,我邓府的护卫都回来了,你那护卫已早不知去向,那我儿呢?”
初醒的茫然加上昏昏沉沉的脑袋,让紫灵一时没能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她有些茫然得瞧着铁青着脸的邓崇武,一时没有回应。
“我问你话呢!你少装死!”
见她既不说话,脸上也是一副茫茫然,仿佛还未睡醒的样子,邓崇武暴怒的上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恼怒道,“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法子?还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一阵剧烈的摇晃,紫灵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滚,恶心欲呕。她勉强吞了吞往上直冒的酸水,有些无奈的抬眼瞧着正用力到仿佛要捏断她手臂的人,没好气的开口道,“我早说过,要杀要剐随您的便!更早就说过我是大夫,只救人,不杀人的。您邓大将军活了这么些年,难道就我这一个仇人了?鬼知道是谁绑了邓二公子!”
瞧她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何况确实如她说言,他邓崇武的仇家又何止她一个。
邓崇武松开手,阴鸷得盯着着她,甩下一句,“若是让我知道你在说谎,我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生不如死。”这话之后,便疾步离去。
紫灵瘫倒回床上,她现在的感觉很不好,她不止浑身疼,她好像还发烧了。
等邓崇武带来的人都退出房间,小丫鬟方小心翼翼的凑到床边,低声问她,“郡主,您还好吗?您要吃点东西,或者喝点水吗?”
她瞧着像好的样子吗?
紫灵无奈地弯唇苦苦一笑。
进邓府的时候,她为了提防邓崇武,所以并未带上一直随身的,装着她那些小药瓶的荷包。可照现在这情形发展下去,不用邓崇武动手,她便会因伤病而死。本就未恢复的身体,又是鞭抽,又发烧,她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一天一夜未吃下去过任何东西,也未喝过一口水,虽然她现在并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开口道,“麻烦你先帮我拿点水来,再拿碗粥来。”
“是。”
小丫鬟听话的快步到桌边倒了一碗茶水,又快步的走回了床边。
浑身酸软无力,好不容易在小丫鬟的帮持下坐起来,紫灵感觉一阵头重脚轻,她忙闭眼等脑中那阵眩晕过去。
因扶她起身,而碰触到她的身体,小丫鬟被她高热的体温吓到,惊声道,“郡主您在发烧,奴婢这就去禀报老爷。”
“别去!”
紫灵叫住说完话便放了手里的茶碗,欲快步走开的小丫鬟。
小丫鬟顿住脚,不解的回头瞧着她,“郡主不要看大夫吗?”
紫灵无奈苦笑道,“你家老爷现下恨我恨不能杀了我呢,你去找他,不是没事讨打吗?”
小丫鬟一脸的不忍,“可是郡主。。。。”
紫灵不等她说完,便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没事,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饿了,你去帮我弄碗粥来吧。”
小丫鬟无法,只好依言不去寻邓崇武,而改去端吃食。可等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紫灵又睡了过去。而她随手放在床边矮几上的茶碗,里面的水好像也并未减少。
想来邓崇武真是恨极了她了,虽之后几天并未为难她,可却也不再让小丫鬟为她身上的伤上药,在得知她高热不退之后,也不请大夫来瞧她。
因高热,紫灵一直处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下,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昏睡当中度过的。饭自然是已经吃不下去了,她只勉强能喝些稀粥。
她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