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灵记得,在前世她跟墨文也曾溪边漫步过。只是那溪水没这般清澈,水中也没这么多的游鱼,更不会有野兔,小鹿这类走兽到溪边汲水。墨文也曾如此时的南宫璃一般,捡了被溪水冲刷得圆润好看的小石,放进她的手心。
“好看吗?”
当南宫璃温柔笑着问她的时候,紫灵真的有种时空错乱了的感觉,彷如南宫璃就是墨文,她也还是那个情窦初开的青葱少女,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不曾改变过。
“好看。”
紫灵回他一个同样的温柔笑脸,心里却是酸涩一片。南宫璃毕竟不是墨文,墨文捡给她的是纯白小石,而南宫璃捡的却是彩色的小石。
听她说好看,南宫璃报之一笑之后,继续蹲身在溪边寻觅。
这是紫灵第一次见他神情如此轻松愉悦,展现真实自我,毫无防备的模样,她不由一时呆住,怔怔的看着他出神。大抵每个男子在面对自己所喜欢的女子时,为博对方一笑,多么幼稚的事都愿意去做吧,她想。
然而这样无人打扰的轻松时光太过短暂,很快青莲便领着人来寻他们两人了。
紫灵端坐于椅内,唇边含着一抹嘲讽看着眼前的这一出闹剧。
邓崇武跪在皇帝面前,悲愤控诉,“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小女虽不敬娉婷郡主在先,可郡主就是有天大的气,大可责罚小女一顿,又何至于命护卫将小女吓成如此模样。”
邓暖暖此时已经醒了,窝在其母怀中犹在慑慑发抖,小脸上则是哭得梨花带雨,让人观之我见犹怜。
她和南宫璃都算错了。邓崇武显然并不怕把事情闹大,他不但不怕把事情闹大,他还要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不然他也不会赶在东方火焱之前,跑到皇帝面前歪曲事实,恶人先告状了。
紫灵拿眼角余光扫了扫坐于她身旁的东方火焱,显然他被气得不轻,阴沉着脸,怒瞪着还在痛陈幽荧是怎样吓唬邓暖暖的邓崇武。
而一直听着的皇帝,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上!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在邓崇武又一声的悲呼下,皇帝总算开口了。
“依朕看,暖暖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再者这只不过是她们小女儿家之间的口舌之争罢了,既然双方都有错,不如邓卿与娉婷郡主各退一步,互不追究如何?”
皇帝的意思是想息事宁人了。
可邓崇武却是不依,他霍地站起身,义正言辞的道,“皇上所言是极。这事起始确实是她们小女儿家之间的口舌之争。可在这之后,娉婷郡主的护卫却突然杀将出来,且还动了手。娉婷郡主的护卫不但动了手,且碰触了小女的手臂,这可就不单单是她们小女儿家之间的口舌之争,而是事关男女大防了!”
若不是自制能力极好,紫灵真的是要大笑出声了。好个邓崇武,不但精明,且巧舌如簧。幽荧只是隔着衣服抓了邓暖暖的手臂而已,这都能扯到男女大防上去?如果这样都算的话,那她岂不是早该被浸猪笼了?
邓崇武的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但很快便有人开始附和他的话。
“是啊,这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好叫那低贱之人轻贱了去。”
“对啊,邓将军所言不假,男女大防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不能不守。”
有第一个人出声附和,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在众人七嘴八舌附和之时,皇帝微微皱起眉头,一个冷眼扫了过去,立刻众人便都噤若寒蝉。
“那依邓卿的意思,这事该如何解决才算妥当?”
“老臣斗胆,还请皇上处置了那护卫,以正礼法。”
听到这里,一直忍耐着没发作的东方火焱却是再也不想忍了,他刚想站起身,却不想放于椅子扶手上的手被人握住了,他转眼去看,便见紫灵眼角含笑的盯着他,他知道她定是有了应付之策,于是他便又坐了回去。
此时的局面已被邓崇武用几句话推向了礼法上,谁要是开口反对,那就是藐视礼法,枉顾伦常,那岂不是人人得以诛之?
紫灵嘴角的嘲讽变成了冷笑,她倒想看看皇帝要如何回答。
皇帝不急着回答邓崇武,而是转眼看向紫灵,问道,“娉婷,那幽荧现在何处?”
“皇上不必为难小人主子,小人在此。”
紫灵还未开口,幽荧便飞身上了高台。
很是适时的,邓暖暖在幽荧现身的瞬间便放声尖叫了一声,然后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邓崇武见此情形,冲着其妻怒喝道,“愚妇!暖暖哪能再见此人,还不速速带下去好好安抚。”
邓夫人连道两声“是”之后,把邓暖暖交与其兄抱着,急急地带着人离开了。
“幽荧你可知罪?”
等邓暖暖被人抱走,皇帝才缓缓开口问已跪于地上的幽荧。
出乎意料的,幽荧竟是不卑不亢的低声吐出四个字,“小人无罪。”
在众人的惊讶之时,幽荧不等皇帝再问,便又开口道,“但若有人以男女大防之事诋毁小人主人,小人甘愿受死,已正主人清誉。”
幽荧此话一出,紫灵在惊讶不已的同时,内心被深深震动。她与幽荧相处不过半月有余,没想到他竟尽忠如此。且不管他是不是因为丁宁的缘故,就凭他愿舍命维护她的这份心意,她又怎能让人随随便便的就处置了他。
“幽荧,你起来。”
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紫灵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幽荧身旁,弯腰伸手轻拖他的手臂,让他起身。
幽荧虽疑惑,但还是站了起来。
紫灵冲他一笑之后,挺身站在了他身前。
“邓将军,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听她相询,邓崇武忙全神戒备的看向她。即使他有心不想搭理,然当着皇帝的面,他也还是得开口的。
“娉婷郡主言重了。既是郡主问话,末将不敢不答。”
紫灵伸手挽了挽耳边碎发,垂眼轻轻一笑后,再抬眼时脸上已是一片肃穆,“敢问邓将军依照天祥刑法,以布衣之身不仅言语上羞辱于正一品的郡主,且欲动手进行身体上的侵害,此等行径该定何罪?”
她此言一出,邓崇武脸上立时变了颜色。
而在座的除了皇帝,南宫璃,东方火焱和幽荧外,脸上也皆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