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城既是风国帝都,繁华自不用说,因皇帝喜黑白子的缘故,每年都会举办一次黑白子赛事,夺冠者不但能得国手称号,且能得千两黄金,因此在攀城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棋社和做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秦慕白交友甚广,又因是黑白子中高手的缘故,走在攀城的街上时不时的便能遇到与他相识之人,只不过这些人与他见礼招呼过之后,都想与他对弈上几盘。
每到这种时候,紫灵都是蛮横的扯着他的衣袖,拖了他就走。
秦慕白自乐得以她做借口,冲对方讪笑两声后,脱身走人。
两人的午饭是在城内一家名为流香楼的酒家吃的,吃过了之后,秦慕白领着紫灵进入一家他常去的棋社,他坐下与人对弈,而紫灵则坐在一旁喝茶歇脚。
紫灵只看了一会便没了兴趣,她早已习惯了饭后小憩一会,等着等着就因为实在无聊,她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棋社里人很多,也很杂,秦慕白虽与人对弈,但他的视线不敢离开紫灵太久。在一抬眼看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忙起身走过去,抱起她走回原位,将她拥在怀中继续对弈。
攀城甚大,就在他们身在棋社里面的时候,严冬正领着人在攀城内四处搜寻他们的踪影,然而他找了多处秦慕白常去,以及可能会带紫灵去的场所,都没能找到他们。待他寻到这家棋社的时候,秦慕白早已带着紫灵离开。
下午,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地便乌云翻滚,眼见暴雨顷刻间便要落下,秦慕白忙领着紫灵进入街边一家卖笔墨纸砚的书店避雨。
进入书店之后,秦慕白逛至放着各类中书君的货架前时,出声问跟在他身侧的紫灵,“小怪物,你会写字吗?”
紫灵闻声,受不了的抬头白他一眼,没什么好气的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字都认得,还能不会写字?”
被她白了一眼,秦慕白顿时委屈不已,撅着嘴,控诉道,“还不是你自己说的,不懂四艺,我才会如此问。”
她说不懂,那是与他们这些脱口就能说出,看出对方的字有谁的风骨,又是模仿的哪位书法大家的古人相较而言。
紫灵抬眼扫了他一眼,没理他。
正所谓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秦慕白领着紫灵进来避雨的这家书店,是攀城内最大的一家书店,分为上下两层,在他们进来之前,东方睿便早已身在其中。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又都均是一怔。
紫灵一怔之后,先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转身往秦慕白的身旁走了过去。走到他的身侧之后,她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唤了他一声,“大白。”
正挑选中书君的秦慕白闻声,低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紫灵伸手往楼梯那边指了指,“东方睿。”
“不怕。”
秦慕白以为她是害怕,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笑着安慰道,“不说有我在,就这青天白日的,他也不敢拿你怎样,等雨一停我们就走。”
紫灵低哼了一声,“嗯。”
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却一直下个不停,直到天将黑的时候,仍旧没有要停的迹象。而同样被雨阻住,但却带了随从的东方睿,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为何,竟也一直未走。
秦慕白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立在不远处,手捧一本书的人,细不可察的微微皱了皱眉。他未带随从,天很快就会黑下来,再不想办法离开,只怕要不好。
“你去哪?”
他正暗自思索之际,却见紫灵在这时合上手里的书,在把书放回书架上之后,抬脚就走,他连忙往前大垮几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紫灵转头看着他,开口道,“我肚子饿了,我去跟店家借把伞,我们离开这里,找家酒家吃饭。”
“好。”
确实,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秦慕白略微一想后,同意了。
以秦慕白在攀城的名声,加之其刑部尚书家大公子的身份,他借伞,书店掌柜又怎么可能不借。
借了伞,秦慕白打开伞,然后蹲下身,让紫灵趴到他的背上,他一手托着她的双腿,一手撑伞,出了书店的大门。
好在雨虽未停,但雨势已经转小,但饶是如此,从书店出来,到得最近的酒家秦慕白身上的衣摆还是湿了个透。
进了酒楼,素来讲究的秦慕白,今日没敢要包间,纡尊降贵的在酒楼的大堂捡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
哪料,他与紫灵才刚坐下,东方睿便带着随从自门外走了进来,并且笔直的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见此,秦慕白的眉头拧了起来。
东方睿走到他们的桌边,先扫了眼紫灵后,将视线放在秦慕白的身上,面带一丝笑意,开口道,“秦兄,一起坐,不介意吧?”
他是皇子,虽是私下场合,他穿的又非皇子服,但秦慕白就是再如何不愿意,也仍旧拒绝不得,只得道一声,“在下怎会介意,您请坐吧。”
东方睿撩开衣摆在他的侧面位置坐了。
与心中隐隐难安的秦慕白不同,已经憋笑憋了一个下午的紫灵,此刻心里不但没有丝毫的不安,且乐得不行。她不敢去看东方睿,怕看了,她会立刻就笑出来。她只要一想到朔风说的那句,想来除了自己动手外,也别无他法了,她就想笑。
唉,她还真是恶劣,太不知羞耻了。
她低着头,忍笑正忍得辛苦,却忽听东方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喂,冷心冷情的怪物,今日我心情好做东请你,你想吃什么尽管要。”
紫灵没想到他会主动跟她搭话,她微微怔了怔后,抬头向他看了过去。不看还好,一看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就怎么也克制不住唇边的笑了,克制不住,她也就不忍了,弯唇笑了出来。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开口客气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她这一笑,东方睿倒是没什么,毕竟见识过了,但却把秦慕白笑得惊呆了,半天没能回神。
试问面对灭门仇人,以她的年纪而言,不怕不哭就已经很不错了,何况是笑得如此灿烂的。
对于她这隐隐含讽的客气之言,东方睿看着她,声音冷冷地道了句,“不必客气。”
他既说他请客,紫灵当然不会跟他客气,叫来店内伙计,让他尽管把他们店里最贵的尽数端上来。
那伙计瞧他们三人衣着光鲜,而东方睿又带着数位腰悬利器的随从,哪里敢耽搁,很快便将酒菜尽数端了上来。
酒菜上来之前,他们三人都默声坐着,没再开口,直到酒菜上来之后,东方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了声,“请。”
秦慕白虽也饿了,可他此刻哪有心思吃饭,他心中正为想不到脱身之计而烦躁不已。但他又不想被东方睿瞧出什么来,只得提了筷子食不知味的默声吃了起来。
紫灵也不与东方睿客气,他的话音一落下,她提了筷子就吃。她对于怎么脱身,一点都不担心,只不过是她动动手的事,她只是心里有点矛盾,矛盾于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做了,她便暴露了,东方睿必定猜得到,是她在他身上下的那见不得人的药物。但不这么做,只怕今天她和秦慕白的命都要送在他的手里。
唉,真烦!
只不过她没能心烦多久,因为他们的饭还没吃完,东方火焱便找到了他们。
秦慕白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立马扔了手里的筷子,站起了身。
紫灵因为背对着门口,见他突然扔了筷子,站了起来,她纳闷的抬头向他看了过去,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响起了东方火焱隐忍怒火的说话声,“慕白!你要是再敢未经我的同意,就把灵儿带出宫,你看我绕不绕你!”
“嘿嘿嘿嘿。”
秦慕白尴尬地讪笑几声,赔着笑脸道,“你总算来了,可把我急死了!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哼!”
东方火焱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他低眼看向坐在桌前未动,正在看着他的人,拧着眉,用命令的口气,冷声道了两个字,“过来!”
却不料,紫灵连想都没想的,脱口就拒绝了,“我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跟大白回去,我要去找我的近亲。”
“不准!”
东方火焱强压下心底腾腾直往上窜的怒火,忍耐地拧紧眉头,冷声警告道,“我劝你在我冲你发脾气之前,自己走过来!否则别怪我对你动手!”
“东方火焱!”
紫灵一听他的这两句话,心中不由顿时怒极,她将捏在手里的筷子用力摔在桌面上,随后“噌”地一下站起身,转过身面对着他,怒骂道,“你有毛病是不是?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我不要进宫,我要去找我的近亲!”
“我说了不准!”
东方火焱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弯腰贴近她,恶狠狠地瞪着她,将握成双拳的手捏得咯咯作响,才克制住想动手的欲望。
他盯着她,冷声问道,“灵儿,你好似忘了,是父皇命我将你抚养长大成人。你可以不听我的话,难道连父皇的话你都敢不听吗?灵儿?”
“切!”
怎料,面对他的恫吓,紫灵却是不屑地“呲”一声,语速飞快地道,“你少拿皇上压我!如今在这天地间我已是孑然一人,不就是砍头吗,你以为我,唔~”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东方火焱在盛怒之下,为了阻止她说出更过分的话,伸手一个手刀将她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