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国的这位昌平皇帝,与皇后结发已近四十年,却只得了东方火焱这么一个嫡子,但与妃嫔却生了十位公主,十三位皇子。除开早年夭折的,因宫斗死去的,如今尚存的,且有能力与东方火焱争夺皇位的,就只剩大皇子,四皇子,八皇子而已。至于其他剩下的几位,要么是皇位怎么也落不到他的手中,而早早主动退出皇位之争,力求自保的,要么就是与有同东方火焱一争高下的三位皇子抱团的。
至于十位公主,早夭的有四位,死因蹊跷的两位,十位公主最后仅剩四位。这剩下的四位里面,三位已出嫁,而今宫内唯剩年龄最小的雪儿公主。
雪儿只是小字,并非谁都能叫的,平日也只是皇族众人叫叫罢了,宫外人则尊称她的封号——芊芊公主,芊芊原意为草木茂盛之貌,用作公主封号则是希望风国昌荣繁盛。
东方火焱因是独子,又一出生即被封为太子的关系,自小与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都不怎么接触的到的缘故,因此与他们的关系都算不得多亲厚,只是处于说得过去的状态而已。
如今昌平皇帝已是花甲之年,早对三年一次的选秀没了兴趣,已多年未举办过选秀,而今满朝文武都在眼巴巴等着皇帝再次举办选秀,所为自然是那太子妃之位了。
“十妹到母后那告了你一状,说你一点都不正常,把她吓坏了,她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晚饭桌上,已经知晓关于他正在吃的,已成了蛇羹的这条乌梢蛇来龙去脉的东方火焱,看着身旁的人,笑了又笑后,如此道。
紫灵与东方火焱现在虽已不睡在一处,但除了早饭,东方火焱因要上早朝的缘故,而独自一人吃外,另外的两餐则仍旧是与紫灵一起吃的,因为没必要避嫌,毕竟紫灵还是个孩童,而皇帝又放出话,由他抚养紫灵长大成人,自不会有人对此事多言。
“哦。”
听到他问,紫灵随口应了一声后,转脸看向他,毫不在意的道,“我本来也没兴趣陪她玩,我只想看书。”她虽并不怕蛇,但没事也并不想抓蛇,她之所以抓,目的本来就是吓唬雪儿。现在雪儿主动跟皇后说再不要跟她玩,岂不是正合她意,她又怎会介意,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灵儿,你不觉得寂寞吗?”
她如此无所谓的态度,让东方火焱困扰不已。他敛起唇边的笑意,望着她,困惑的问,“你终日泡在书中,对其他任何事或人都不感兴趣,你当真一点都不寂寞吗,灵儿?”
“寂寞?”
紫灵弯唇微微笑了笑,直言道,“我怎么会寂寞呢?书里面什么都有,比人可有趣多了。书不会罗里吧嗦的烦我,不会惹我生气,也不会冲我发脾气,更不需要我费事的讨其欢心,多美妙啊!”
“你。”
她的话让东方火焱的心猛地,狠狠地揪了一下,瞬间疼得他连呼吸都跟着一滞。他张开嘴,却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就又把唇抿上了,没再说下去。
紫灵疑惑地追问,“什么?”
“没什么。”
东方火焱应了一声后,收回一直放在她脸上的目光,低首继续吃饭。吃了几口后,他用眼角余光去瞥身侧正垂眼吃饭的人,是因为全家惨死在眼前受了刺激的缘故吗?因此她小小年纪,才会如此的怪异,冷漠无情?
十月的攀城,白日虽仍旧很热,但好在晚间有喜人的习习凉风,不断从东面吹过来。
吃过晚饭之后,紫灵便请朔风将她带至她所住的偏殿房顶,坐在房顶吹风。
因为白天雪儿指着她所说的话,而令她回忆起往昔旧事的缘故,她此时的心情虽不能说不好,但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寂寞吗?
之前因为初到这个异时空,她觉得既惊奇又兴奋的缘故,她从未想过这一问题。晚上被东方火焱那么一问,再加上忆起旧事的缘故,她这才蓦然意识到,在这个异时空中,她是独自一人。当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瞬间,涌入心间的酸楚难言之感,一点点的,缓缓自心底蔓延开来。
墨文。。。。。。
紫灵的鼻头一阵发酸,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她慌忙使劲甩甩头,甩走浮现在脑海当中的那个人的面容。
多愁善感从来都不适合她,她早就是个无心之人,在哪里生活不都是一样?!独自一人又怎样?上辈子除了爷爷和墨文外,她又何曾真正的在乎过谁?她本来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原本默声陪着她,坐在她身旁的朔风,注意到她甩头的动作,他转脸看向她,低声开口问道,“姑娘在想什么?”
紫灵闻声,顷刻回神,她收回已经飞远的思绪,声音轻轻的,淡淡地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故人旧事罢了。”
是想到家人了吗?
朔风盯着她看了看后,没有追问下去。他转回脸,唇边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换了个话题,“据闻大皇子几日前在宫中藏书阁内中了毒,且是那不能外道之毒,不知可是姑娘所为?”
紫灵本就很想知道东方睿在药效发作起来之后,到底是如何解决的,此时听他问起,无疑是正中她的下怀,她连想都没想的就直接承认了,“是啊,是我做的啊。”承认了之后,她也不等他接话,忍着笑问道,“你知道他药效发作起来之后,是怎么解决的吗,朔风?”
“额~”
她问的坦然,毫不扭捏,可朔风却难免有些尴尬了,她毕竟是女儿家,虽什么都懂,可这种事他一时还真有点无法说出口。他尴尬地转开脸,以手成拳,对着嘴低咳了一声后,转回脸,声音低低的开口道,“到底如何解决的,我也不清楚,想来除了自己动手外,也别无他法了。我是听殿下跟秦大公子提及大皇子这几日正在宫内宫外调查此事,我暗自想了又想,若非姑娘所为,旁人下毒哪里还有他活命的机会,因此才跟姑娘确认一下。”
怕他多想,更怕他怀疑什么,紫灵在他的话出口之际,忙出声遮掩道,“我也很想毒死他,只是怕他死在藏书阁内的话,追查起来我也得给他陪葬,无奈之下才用的这种见不得人的毒,好叫他难过难过。”
朔风没有即刻接话,他悄悄使劲抿了又抿唇,才克制住没笑出来。他憋着笑在心里暗想,这毒下的确实是秒,若非他熟识她,他也不会往她的身上怀疑。这事只怕就是说出去,除了殿下,秦慕白,还有他们这些与她接触过的死侍,没人会相信一位未满十二岁的女童,不但懂男女之事,且还会配制出这种见不得人的药物出来。想他东方睿就是再如何机智,他就是怀疑谁,如何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
良久,朔风正欲开口说话,东方火焱却在这时从正殿门内出来,看着他们这边,扬声喊了一声,“灵儿,夜深了该回房睡了。”
朔风见状,便收回已到嘴边的话,伸手抱起紫灵,站起身后,一个飞跃下了屋顶。
因太子府离藏书阁较远的缘故,紫灵每日都是吃了午饭之后,小憩一会才在东方火焱的陪同下前往藏书阁,她一整个上午的时光,都是在太子府内看书打发过去的。
第二天早上,她吃了早饭之后,进入东方火焱的书房,在他的书桌前坐了,拿起摆在上面的,昨日早上她才开始看的那本《上古诸神转》翻阅了起来。
紫殊收藏的那些医书,她已经全部看完。
“姑娘。”
也不知看了多久,负责东方火焱衣食起居侍女绿萍,现身在了书房门口。
紫灵自书中抬眼,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见她看过来了,绿萍开口禀告道,“姑娘,住在后院的如意姑娘遣人给姑娘您送吃的来了。”
这可就奇了怪了啊,她住进太子府也有近十日了,但从未去过后院不说,更不认识她们这些住在后院内的任何一位,而这位如意早不送,晚不送的,偏偏在这个时候送吃的过来,不奇怪吗?
是东方睿?还是别的缘故呢?
紫灵弯唇微笑着,开口道了句,“你端进来吧。”
“是。”
绿萍应一声,提步跨进房内,走到书桌前之后,将手中捧着的托盘内的一个白底紫花的瓷盅放在了她的手旁。
紫灵伸手揭开瓷盅的盖子,一股冒着热气的雪梨的清甜香气扑鼻而来,是用雪梨,银耳,杏仁和川贝炖的,具有清心润肺,生津止渴效果的甜汤。
将手中的瓷盅盖子盖回去之后,她抬头看向立在书桌旁的人,语气淡淡的开口道,“绿萍,劳烦你去帮我把严冬叫过来。”
“姑娘您客气了,奴婢这就去叫。”
绿萍忙曲腿一礼应下,随即低头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了出去。
严冬也是东方火焱的死侍之一,低于朔风一级。朔风是太子专属护卫队的统领,是四品的官。严冬则是副统领,是从四品的官。
专属于太子殿下的护卫队共一百十八位,但能近东方火焱身的,平日也只有朔风、寒风、严冬、凛冬四人,其余的都分散在太子府正殿围墙内外,至于太子府外围则是由属于皇帝独属的禁卫围绕。
严冬来得很快,到了之后他也并不贸然进入书房,立在门口,唤了一声,“姑娘。”
闻声,紫灵自书中抬眼,看向他,问道,“东方此刻在哪?”
“殿下此刻应当是在尚书房听课。”
“严冬,麻烦你派人去把东方叫回来,就说我要死了。”
“什么?!”
严冬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急声问道,“姑娘这不是好好的,怎么会死?”
“没什么大不了的。”
紫灵笑着,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语气淡淡地解释道,“你来之前有人给我送了加了料的甜汤,我没。。。。。。”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严冬不等她说完,便迅速转身,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