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前,跪着一地的人。
为首的是并未跪下,而是站着的,手中拄着手杖的窦老夫人,在她的左侧站着的是扶着她手臂的窦如风。而她的右侧,立着的却是青云寺的方丈。在他们的身后,跪着的则除了窦家家生的窦家军,便是青云寺的僧人。
紫灵往跪着的人群里面看了几眼,赫然发现不止了尘和了俗,苏策竟然也跪在其中。这让她在放心的同时,心不免又再次提了起来。
她尚来不及细想,便听南宫泓钰开口了。
“窦老夫人,唔,不!应该称呼您一声玉隐公主。”
南宫泓钰一脸得色的望着神色冷冷的窦老夫人,得意地笑问,“您老该不会当真以为,朕是那为情所困的,连性命和天下都不要了的昏君吧?”
“哼!”
窦老夫人冷哼一声,毫不示弱地反击道,“成王败寇!你南宫家的天下又何尝不是从章家手中窃取,若非老身那不中用的孙女,你以为你会赢?!且你觉得你当真赢了?老身章家后人早就在南疆称君,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向你南宫家讨回这天下!”
面对挑衅,南宫泓钰不失君王风度,声音嚷嚷,霸气反击道,“死到领头却还嘴硬!莫说小小月国,便是集齐另外三国之力,您以为朕的天祥会怕?当年南宫家能从你章家手中夺得这天下,将来也必定可以灭了您老心心念念的小小月国!”
他的声落,四周瞬时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此声可听出,此次出击的远不止内宫侍卫,巡城羽林,显然皇帝还调动了其他的地方兵力。
窦老夫冷眼扫视全场,往前一步,扬声,语气豪迈,一点都不见龙钟之态。
“无用的话少说!将来如何,将来自会知晓!皇上要杀趁早,老身活到这把年纪,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您老活到这把年纪,确实是够了。可您老可曾想过,窦家上下百口,他们是否活够了?您老似忘记了窦家子孙姓窦,而非姓章!若是已故窦老将军尚在,不知要伤心至何种田地!”
原本面上冷冷,丝毫没有其他表情的窦老夫人闻他此言,面上微微变色。她转首,瞧向站在她身侧的窦如风。她开口尚未出声,眼里的泪却先落了下来,她忙闭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不见泪光。
她望着面上惨淡的窦如风,哽着喉头道,“风儿,你可怪奶奶?”
“若怪,风儿又怎会来。”
窦如风朝她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笑完,他轻叹口气,又道,“只可怜了骁儿,被我们拖累了。”
窦老夫人却不以为然,她冷哼着,语气冷冽,没有丝毫温情,只有恨意,“哼!他虽姓南宫,可他的身上也流淌着越国皇族的血,若怨,便怨他的命不好,有那么个两面倒的娘!”
都说不能说曹操,一说曹操,曹操便到。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原本要接话的南宫泓钰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大雄宝殿外面响起,贤妃与南宫骁共乘一骑,策马而来。
“皇上!”
“父皇!”
“你们来做什么!”
南宫泓钰不理下马跪在地上的南宫骁,而是望着扑在他脚前,拽着他衣摆的贤妃,拧眉不悦地道,“朕不是让你待在宫内,不准出来的吗?”
“身为皇上的妃子,贱妾确实不该来!可贱妾也姓窦,为了窦家,贱妾不能不来!皇上!”贤妃抬起已经遍布泪痕的脸,哭着道,“求皇上看在这么多年,窦家前两代一直忠心于南宫家的份上,饶了窦家的人吧!皇上!”
“饶?你让朕如何饶过?!”
南宫泓钰伸手一指窦如风,气愤不已地道,“他刚刚自己都说了,他是心甘情愿来的!朕今日若是饶过了他,你让朕如何再当这个皇帝?!朕答应过你,饶过你与骁儿,至于其他人,朕不会绕!”他说完这话,再不想多言,即刻便扬声唤人,“来人!”
“末将在!”
原本立在他身后的傅精忠出列。
南宫泓钰抬眼看向窦老夫人与窦如风,即刻发落道,“将反贼章玉隐,窦如风拖出大雄宝殿外,即刻斩首!斩首之后,将其首级悬于鼎城正门以儆效尤!”
贤妃眼见事情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她手脚并用的迅速爬起身,趁众人不备之际,冲上大雄宝殿的台阶,一头撞在了廊上的圆柱上。
血一下子便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以及她身上所穿的淡绿色衣衫上。
“母妃!”
“妹妹!”
“爱妃!”
“平儿!”
这四声疾呼,分别出自皇帝,南宫骁,窦如风以及窦老夫人之口。
南宫泓钰快步奔至台阶上,将软软倒下去的贤妃抱进了怀中。他伸手捂住贤妃不断往外冒着血的额头,心疼不已的出声道,“爱妃,你怎么这么傻?!朕不是说了,不会为难你与骁儿吗?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淑妃缓缓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目,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嘶哑着嗓子道,“皇上,求皇上您饶了窦家吧!试问,若非皇上您的一再相逼,窦家又如何会反?”
闻她此言,南宫泓钰眉毛一拧,正要开口,却听南宫骁在此时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轻唤了一声,“母妃。”他看了一眼同样满面是泪的南宫骁,终是收回了已经到嘴的话,将贤妃交至他的怀中,叮嘱一句,“看好你的母妃。”,然后站起了身。
贤妃却不死心,伸手拉住他的衣摆,自南宫骁怀里奋力挺起身体,哀声求道,“皇上,皇上啊!求您绕了窦家吧!”
然而南宫泓钰丝毫不为所动,他微微用力一挣,便挣脱了她抓着他衣摆的手,随后提步,一步步的跨下了台阶。
紫灵在这时迅速从他身侧越过,在跑到贤妃面前后,她跪在地上,从怀里摸出荷包,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瓷瓶。
只是,贤妃并不领她的情,扬手打开了她伸过来,预备给她额头上药的手,恶狠狠地,似要吃了她一般的瞪着她,扯着喉咙骂道,“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事情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在话只说到一半的时候,便伸出双手掐住了一动不动的紫灵,她的脖子。
“母妃!不要!住手!”
她本重伤,手上根本没多少力气不说,何况还有南宫骁在旁阻扰,她又如何伤得了紫灵。但她奋力挣扎,到处乱抓的手,指甲还是在紫灵的脸上留下了数道血痕。
“你这妖女!煞星!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窦家上下一百多口,一定会找你索命的!”
紫灵一言不发的,定定看着她。
而贤妃,即便被南宫骁控制住手脚,却依然在不断地往外挣扎,要跟她拼命,并且嘴里还在歇斯底里地咒骂着,脸上表情更是扭曲到狰狞。
看着这样的贤妃,紫灵心里难过、悲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