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来虽还有些头晕,却已不再觉得难受,只是实在吃不下早饭。紫灵便收拾了下,准备去马厩牵了马,骑马进宫。却不曾想刚出厢房拱门,就与刚好从屋里出来的南宫璃视线对了个正着。
想了想昨夜青莲说的话,又想想这些日子她住在安乐王府不说,她身上所穿的皆是南宫璃为她准备的。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是两条都沾了,她就是跟他示个软又能怎样呢?想到这里,她先是干咳一声,冲南宫璃一笑,扬声招呼道,“王爷,早啊。”
南宫璃一怔,想是没料到她会主动先跟他招呼,毕竟昨夜他们刚刚闹得不甚愉快。他略一沉吟后,弯唇露出一丝笑容,回了句,“早。”
紫灵见他笑了,便走过去在他旁边站了,伸手先挽了挽耳边碎发,然后讪笑着说,“昨夜我头痛欲裂,所以脾气有点大,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她这是在跟他示好了?
南宫璃唇边弯出更深的弧度,放低了声音道,“昨夜我脾气也不甚好,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这就雨过天晴,他们重归于好咯?
紫灵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怎会,王爷也是担心我,才会发脾气的嘛。那什么,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先走了。”
南宫璃一愣,问道,“你要去哪里?”
紫灵收住已走出两步的脚,回身道,“进宫啊。”
南宫璃眸光一闪,张嘴似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唇。
紫灵虽然疑惑,但见他不再说话,也就不去多想,对他笑了笑之后,转回身便走。
在马厩牵了马,骑着从后门出来,便见幽荧早已等在那了,紫灵冲他一笑,翻身上马,拍马急走。
比起骑马,当然是坐马车更舒服些。只是她自从离开风国后,便再没骑过马,久不骑生疏了不说,万一哪天要骑马逃命,却骑不好从马上摔下岂不是惨?
骑马到得宫门口,把马交于幽荧,紫灵便进了宫。
“听闻昨日你去喝酒了?可是昨日在宫内受了什么委屈?”
照旧替皇帝清了余毒,紫灵正欲与宋剂仁一同离开,却不想被皇帝留下了。她端坐于皇帝侧首,崩紧了浑身神经准备迎接皇帝又不知要出的什么幺蛾子,却不曾想竟是这句乍听之下似是关怀的话。
紫灵在一怔之后,神经却崩得更紧了,忙小心开口答道,“不过是解馋罢了,何人会给娉婷委屈受呢。”
皇帝微微“嗯”了一声后,眼睛从她身上轻飘飘一扫而过,似随意问道,“在安乐王府住的可还习惯?”
紫灵忙说了些安乐王爷照顾很是细致,没有什么不习惯这类的话。
“嗯。”
皇帝把目光定在她身上,带着笑意问道,“郡主觉得安乐王为人如何?”
紫灵心头一跳,皇帝这话问得可就有点奇怪了,她与南宫璃又不熟,南宫璃怎样与她何干?还是他是在提醒她什么?
在她踌蹴不答间,皇帝却又开口了。
“世人都觉奇怪,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女子拒绝太子妃之位不要,去做那默默无闻不说,且为此吃尽苦头的医者。朕同那些世人一样,也很是好奇,不知郡主是否能为朕解了这疑惑?”
紫灵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转了那么大弯子,不过是想问她,是不是因为南宫璃,她才不嫁给东方火焱罢了!他想的还真是多!想到这里,她淡声道,“世人皆有所求,只不过娉婷所求的,正好是东方太子给不起的罢了。”
“哦?”
皇帝显然来了兴趣,脸露好奇之色问道,“不知你所求为何?”
紫灵灿烂一笑,眸光灼灼,“娉婷只求携一人之手与之逍遥到老。”
她很少露出如此的灿烂笑容,她的笑一直礼貌而疏离,看着她这样的笑脸,皇帝竟微微有些失神。
“你果然与众不同。世人不是求不得,就是不敢求才退而求次说些但求携一人之首与之偕老这样的话。罢了,你去吧。”
失神也只是片刻,皇帝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只是挥手让紫灵退下的时候,那挥手的弧度却有着掩饰不了失落与倦意。
紫灵退出殿内,慢慢往朝阳宫外走去。
皇帝虽可怕,却也毕竟是个人,是个人便有弱点,便会有其动过心之人。刚刚皇帝那片刻的失神,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恐怕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只是不知当时他透过她,是在看着谁?
紫灵顿住脚,抬眼看向朝阳宫外的这一方蓝天,深深叹了口气。她实在是没想到,皇帝如此铁石心肠的人,竟也是爱过人的,只是帝王最要不起的便是深情了。想来那女子早该过世了,不然皇帝刚刚不会用那种近乎做梦般的神情看着她。
“娉婷郡主。”
正出神间,忽听有人唤她,紫灵疑惑的转眼循声看去,竟是几日不见的南宫骁。她立时收回所有神思,戒备的盯着他。
“郡主何必如此看我?”
南宫骁苦笑一声,“不说这是在内宫,我就是再如何肆无忌惮,也不会在此害你。何况我现在有求于你,又怎会害你。”
几日不见,南宫骁憔悴的竟比中了腹馨散时更甚。紫灵想起那日他动手的时候,皇帝正在门外,想来这几日他日子定不会好过,只是这也不至于让他成了这副模样吧?
见她只是盯着自己,却是不说话,南宫骁脸上笑容更惨淡了,他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双眸一垂,一撩衣摆就跪了下来。
紫灵被他这一动作惊了一跳,忙抬眼去看,果见路过的宫女太监都一脸震惊的楞在了当地。她忙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人,嘴里连道,“三皇子有何话还请起来再说。”
“郡主若是不答应,我是不会起的。”
然而南宫骁是铁了心的,她不答应,他就是不起。
紫灵连拉两次都撼动不了他分毫,眼见宫人是越聚越多,她急得跺脚道,“三皇子就是要我答应,也得先说您所求为何吧?”
南宫骁抬头看着她,急切的道,“我母妃病重,还请郡主去看看她。”
只是求她看病啊。怪不得昨日在皇后宫中,她谁都见到了,却唯独缺了贤妃呢,原是病了。紫灵松了一口气,正要答应,却猛然心里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后宫妃嫔生病,自有御医请脉,医女照料。即使御医医术不济,还可以去请医术更精,份位更高的宋剂仁,南宫骁本跟她有嫌隙,又何苦巴巴地来求她?
见她犹自犹豫不决,南宫骁是真急了,什么都不顾了,伸手拽住她的衣袖,红了眼眶求道,“我求你了,真心的,我母妃危在旦夕,只要你去看她,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紫灵叹口气,伸手拂开他的手,垂眼道,“好,我答应了你,领路吧。”
即使再心狠,再怎么不想多管闲事,面对南宫骁如此情状,她如何能不答应。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估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跪下来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