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太医院里,依旧是那间最偏的房内,紫灵正叮叮咚咚的在捣着药材,房内一时草药之香四溢。
从外面来寻她的宋剂仁细细嗅了一嗅,立刻紧张问道,“郡主您哪里伤着了?”
“做来备用的。”
紫灵头也不抬,只随手从桌上书堆里面抽出一叠卷好的纸张丢给了他。
“唔,多谢郡主。”
宋剂仁打开一看,正是他想要的东西,立刻眉开眼笑得道了谢后,拔腿就走。
扫了眼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紫灵只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手上的事情。任何事执着到近乎痴迷的地步,总是不太好,比如紫殊。而且太过痴迷一件事,就会失去其他的许多乐趣,虽然她也是个没什么乐趣可言的人。
叮叮咚咚捣了半天,然后又是去渣,又是火熬的折腾了一上午,总算做成了一大罐子的去疤痕的去痕膏。
“幽荧。”
紫灵试探着冲着窗外轻唤了一声。虽这不是内宫,守卫没那么深严,但她并不确定幽荧是否进的来。
“属下在。”
她的话音刚落,幽荧便从开着的窗口飞身进来了。
“诺,这个给你。”
紫灵指指桌上的一个大陶罐,见他脸现疑惑,她便续道,“每日早晚两次净面后抹于你面上疤痕处,不消一年你面上的疤痕便可变淡直至消失。”
然而幽荧却站着没动,只低声道,“属下不需要。”
似是算准了他会拒绝,紫灵脸现不悦的道,“可是我需要啊!我身边的人怎能顶着一张有着这么一大块显眼疤痕的脸现于人前?这不是砸我招牌,毁我“钱”程吗?”她故意把那钱字咬得特别重,也不知他听懂了没。
“属下明白了。”
幽荧上前双手捧了那陶罐,转身就要走。
“还有这个,接着。”
紫灵一甩手,把手里的一个纸包向他扔了过去。
幽荧本能的旋身伸长右臂一捞,捏在手里软绵绵的触感,估摸着不是包子就是糕点之类的东西。他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了眼一脸笑意的人,然后什么都没说,转回身,一个飞身消失在了窗外。
如若不是身陷天祥皇宫内,紫灵倒是对于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她既不用起早贪黑的替人诊脉看病,又不需为吃饭问题而烦心,这大概算是自她逃出风国后,所过的最清闲的日子了。
这不,在用过午饭之后,她惬意的躺进宋剂仁特意为她搬来的躺椅里面,打算小睡一会后,再起来做些其他药物备用。
可惜的是,她眼睛才刚阖上,宋剂仁便领了后宫皇后的传话太监来传旨了。她无法,只能坐上皇后厚待于她的四人抬步辇,进了凤仪宫。
紫灵到的时候,皇后房内已坐满了乌压压的人,她正欲跪下行礼,皇后就出声免了她的礼,顺带赐了坐。
在放在皇后身旁的软凳上坐了之后,皇后就亲亲热热的拉了她的手,说了些这些日子她为皇帝的身体辛苦了这类褒奖关怀的话。
紫灵算是应了那句俗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若不是经历了皇帝试探她的那件事,她可能会觉得眼前这位没半点架子的皇后很好相处,可现在她是不敢这么想了,所以答话的时候格外外小心谨慎。
皇后与她说了会话后,抬眼扫了一圈一直凝神听她们说话的众妃嫔,笑着道,“诸位妹妹们,人本宫是替你们请了来了,可你们却怎地一句话都不说了?”
皇后话音一落,便有人语气含讽的开口了。
“皇后娘娘说话的时候,妾身们谁敢开口插话啊。”
“瑞嫔姐姐说的是,诸姐妹这不是都在等皇后娘娘您先与娉婷郡主说完话嘛。”
对于这样明里暗里的嘲讽,皇后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转眼看向一直垂眼静坐的淑妃,笑着说,“淑妃妹妹,娉婷郡主没来之前,你不是一直说要当面谢谢娉婷郡主的么?怎地郡主来了,你却跟睡着了似的,半天不出个气儿?”
皇后话音一落,立时笑倒了一片。
淑妃面上有些发红,慢慢起身站起,对着紫灵就拜了下去。
一直悄悄看着她们你来我往,明争暗斗说话的紫灵,被她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起身避开了她这一拜。
见她避开,淑妃起身上前两步,在她面前重新跪下,语气不容拒绝的道,“如若不是郡主对皇上实言相告,我傅家上下百十口的性命早被奸人所害,还请郡主受下我这三拜。”说完,便头顶地的拜了三拜。
紫灵是避开不是,不避开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受了她这三拜。心里暗想,如若淑妃知道她嘴里的奸人就是皇帝,不知会作何感想,唉。。。。。。
淑妃拜完,在随侍的宫女搀扶下站起身后,从袖里摸出一块通体碧绿,以红绳打了如意双结,底部坠着同色流苏的玉佩,然后拉过紫灵的手,把玉佩塞在她的手心,双目含泪的感激道,“这虽不是什么好东西,然也是我的一片心意,郡主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玩儿吧。”
“这,这。。。。。。”
紫灵虽不懂玉器,却也看得出这玉佩绝对价值不菲,她本就没做什么,已受了她三拜不说,怎能再收礼,她开口正要拒绝,不想皇后却开口了。
“淑妃一片心意,郡主若是拒绝岂不是寒了她的心?郡主就收下吧。”
皇后既然开口了,紫灵自不好再拒绝,她只得谢了淑妃之后,收进了怀里。
淑妃见她收了,摸出帕子吸了吸眼角滑出的泪珠,慢慢走回原位落坐。
之后诸妃嫔中便有人开始询问紫灵一些如何保养身子的问题,又有人请她诊了脉,直闹到天色将晚,皇后见天色不早了,才遣人送她出了宫。
从宫里出来后,在宫门口寻到一直等着她的幽荧,两人一人一骑,放马慢慢往闹市而去。
“这个值多少?”
掏出下午淑妃所送的玉佩,紫灵问骑马行于她旁边的幽荧。
幽荧只瞧了一眼,便道,“两千两可值。”
“走,当了它喝酒去!”
紫灵把玉佩收回怀里,一扬马鞭,无视幽荧惊讶的目光,放马便狂奔而去。她上辈子就活得没有自我,这辈子又活得总是战战兢兢,既然迟早躲不过是个死,何不在死前恣意放纵活一回,也不枉多活了这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