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俗的事耽误了不少时间,紫灵三人下青云寺的时候,已是天将黒的光景了。不过好在,紫灵将要去见的这个人,是不同于常人的另类。整个在鼎城任职的在朝官员,唯他一人在鼎城无府宅,刑部即是他办公的地方,亦是他住的地方。
这人,自然是那鹤立朝堂,人送外号崔无情的刑部尚书崔袖清了。
紫灵到的时候,崔袖清正为昨日禁卫送来的老曹,在夜间竟死于牢内,皇上闻此消息,震怒之下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而烦闷不已。
紫灵的到来,在他眼里,无疑是来得正是时候,因为即便她不来,他亦是要亲登安乐王府的门,前去拜访她的。
“下官不知娉婷郡主到访,有失远迎,失礼了,失礼了!”
在听闻主事禀告娉婷郡主到访后,崔袖清老远便抱着双拳,满面堆笑的迎了出来。
紫灵转回原本背对着刑部大门的身体,冲着他一笑,歉意道,“没递名帖便贸然前来造访,实是我失礼于崔尚书您,还望崔尚书您莫要见怪。”
“郡主说的哪里话,郡主您若是愿意,下官乐得您随时来访。外面冷的很,郡主快请进,进去再说话。”
崔袖清哈哈一笑,也不与她过多客套,直接请她进门。
紫灵报之一笑,随着他一起进入刑部大门,穿过刑部大堂,刑部后堂,进入刑部后院,在崔袖清平日用作办公的书房内,坐下了。
在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的书房内坐下,紫灵在瞧了一圈书房内摆设后,抬眼瞧向正与主事说话的崔袖清。她不无感慨地在心里暗想,这崔袖清果真当得起他的名,数九寒天的腊月,恐怕唯有他,是不烧炭的。
主事领命出去准备茶水,与因紫灵的到来,而需特意添置的火盆。
在她左手位坐下后,崔袖清瞧着她,毫无预兆地开口便道,“郡主那,不是下官逾越了身份说您的不是。实在是郡主您,下手忒狠了些啊!”
他这话说得太过突兀了,紫灵先是一愣,在垂眼略一索后,才猜到他所指的大概是什么事,她张嘴刚要说话,不想崔袖清先她一步,又开口了。
“昨日禁卫送来的那嫌犯老曹,他因伤势过重,昨日夜间死在牢里啦!”
瞧着他一脸大憾,彷如老曹的死,真的是因为她下手太重,而垂首摇着头,唏嘘不已的样子,紫灵真的很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只不过是歪过脸,斜眼瞧着他笑的。
崔袖清被她笑得,急得直拿右手手背击着左手掌心,瞧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郡主那,您还笑?老曹死了,那小宫女也死在了红门里,线索这便就断了!如此,便再难查出那幕后主谋,郡主您竟还。。。。”
“崔尚书。”
紫灵出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哎,下官在!”
崔袖清赶忙收声,倾身往她跟前靠了靠,用一副如面对顶头上司的讨好嘴脸面对着她道,“郡主您有何指教?”
瞧着他故意做出的这副猥琐的样子,紫灵很想冲他翻白眼,但忍住了。她转动眼珠子,在把他由上至下瞧了一遍之后,她收回目光,垂眼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袖。
“郡主?”
见她只顾理袖子,没了下文,崔袖清出声提醒她。
紫灵停止理衣袖的动作,抬眼瞧向他,笑着嘲讽他道,“我原以为崔尚书您是个一板一眼的古板之人,不喜说笑。没曾想,原来不是。”
“郡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袖清皱起眉,愤慨道,“郡主您当下官之前说的,皆是笑言不成?”
紫灵无视他脸上的不悦,故作惊讶地道,“哦,原来崔尚书您不是在与我说笑啊?那崔尚书您便是瞧不起我了?”
崔袖清一听这话,满脸惊讶的,忙不迭地喊冤道,“郡主您怎么会如此看下官那?天地可鉴,下官就是瞧不起任何人,也不敢瞧不起郡主您那!您可是那胆敢当着无数人的面,公然勒索皇上的人第一人那!”
对于他这表面恭维,实则是在挤兑她的话,紫灵转回脸,不置可否的哼了声,“哦?是吗?”
崔袖清一垂眼,正想着要如何回她这话,却听她紧接着又道,“既然崔尚书您既不是在说笑,也不是瞧不起我,而我在崔尚书您心中的形象又是如此地“伟岸”。那么,您为何还要说老曹是因我下手太重而死,这样的话呢?”
好嘛!
崔袖清在微微一怔之后,无奈得摇头笑了又笑。直到此时,他方不得不承认,若想从紫灵身上问出点什么来,唯能实话实说,直言相告了。
“嘿嘿。。。”
他瞧着对面的紫灵,发出一阵低沉而猥琐的笑声,等她因他这刺耳的笑声,而皱着眉转脸向他看过来时,他笑着道,“不玩了,下官认栽了。郡主您就高抬贵“口”告诉下官点什么吧。”
然而紫灵却丝毫不领他主动示软的情,她冷哼一声,冲着他翻着白眼道,“崔尚书您若早点如此,我们又何至于要白费这么些口舌?”
对于她的白眼,崔袖清丝毫不以为意,赔笑道,“是,是,郡主您教训的是,都是下官的错。郡主您大人不计下官的过,就不要再挤兑下官了。”
人家堂堂一品尚书,都如此放低姿态了,紫灵当然是见好就收。她瞧着他,开口说起正事,“宫内除了死在红门的那小宫女,没死别的人吗?”
崔袖清知她如此问,必定有因,忙一凛面色的表情,回道,“有,还有一位是掌管宫内浣衣间的管事公公。”
紫灵接话道,“死因呢?”
“据太医院的太医所言是死于喘症,这管事公公有心喘毛病这事,在浣衣间内是人人知晓的,是以下官并未。。。。”
崔袖清说到此处猛然收了声。
紫灵知道,以他之精明,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崔袖清在猛然收声之后,低头略一思索,扬声便唤人。
“尚主事!”
“属下在。”
领命而去,在吩咐刑部负责崔袖清饮食起居的随从去准备之后,便守在门外的尚主事推门走了进来。
“速速带人至宫内,细查浣衣间下午暴毙的那位管事公公。切记,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包括他这几日都接触过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
“是,属下即刻去办。”
尚主事接了令,旋身快步离开,然而没等他跨出门槛,便被紫灵出声阻止了。
“不用去了。”
尚主事与崔袖清一起转头,疑惑地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因为查不出什么来的,去了也是白白浪费人力物力罢了。更何况。”说到这里,紫灵故意顿住不说。
崔袖清自然接话道,“更何况什么?”
紫灵转眸看向他,一笑,续道,“更何况,就算有幸能让崔尚书您查出什么来,您也是扳不倒那幕后之人的。是以,崔尚书您不如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