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紫灵直睡到午时才醒,而陪了她一夜的青莲则早就不在床上了。这日是腊八,所谓过了腊八便是年,鼎城进入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年底了,皇族事情更加繁多,要祭天,要祭先祖,更要准备年底的各种大型筵席,是以南宫璃进宫次数更加频繁了,回来的时辰也越来越晚。
与南宫璃的忙碌不同,紫灵则是清闲的很,她每日的时间不是用在晒太阳上面,便是窝在屋内,烤火看书打发掉了。
青莲曾纳闷问她,人家姑娘家都爱惜皮肤的很,深怕被晒黑,所以即便是冬日也大都躲着太阳,为何她却那般喜欢晒太阳?就不怕脸上晒出斑来?
她则笑着回她,“暖和啊。”
青莲看着她,直摇头。
在她晒太阳,静候新年的到来这段时间,宫内淑妃与贤妃曾遣了人来,邀她进宫赏梅,都被她以身体不适婉拒了。她不止拒了淑妃与贤妃的邀约,她还拒了明月公主与窦家的邀约。直到淑妃第三次遣人来请她,她见实在是躲不过了,这才进了宫。
这日天气不错,是自进入腊月之后,难得的暖和天气。随着腊月已过半,鼎城街道上越发热闹了起来。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廊上所挂着的灯笼,已经都换成了大红灯笼,四处都是一团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的景象。
已经连着多日,因紫灵说过了年便送她走这事,而情绪有些低落的青莲,瞧着这喜气洋洋的景象,心情不禁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转回一直瞧着窗外的眼睛,看向懒洋洋靠在马车壁上的紫灵,笑着提议道,“郡主,我们明日去青云寺祈福许愿好不好?”
正在心里盘算着其他事的紫灵,听到她问,便随口应了声,“好啊。”
“谢谢郡主。”
听她应了,青莲自是欢喜,又高高兴兴的趴在窗口瞧着街上来来往往,正为年货而忙碌的行人。
过了会,青莲又开口道,“这过年啊,最热闹的还要数元宵那日了,整个鼎城的人都拖家带口的出来看花灯,那才是真真的热闹。郡主,我们元宵也来瞧花灯好不好?”
这次紫灵没有立刻回应她,她用眼眼角余光扫了眼她之后,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了个“好”字。
正在兴头上的青莲,自然没能发觉她的叹息,听她应了,自又开开心心的重新趴在窗口,看路上来回的行人。
与青莲不同,紫灵此时的心情虽不能说不好,但也不能说好,只能说她努力让自己的心保持平静吧。
这些天,她与南宫璃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开一些事情,都在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但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发生了便是发生了,避而不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很多人在等,等新的一年的到来,毕竟谁都不想在这一团喜气的月份里面生事,这其中也包括皇帝。
到贤妃的住处时候,贤妃正靠窗在修剪预备插入瓶内的梅枝,在看到她的时候,她脸上带笑得嗔怪道,“现在想见你娉婷郡主一面真的是难啊。”
紫灵只是对她笑笑,并不接她的这句话。
她不接话,贤妃也不以为意,笑着招呼她进来,“快进来坐,我为你预备了好吃的。”
竟又是血燕。
进入屋内坐下,瞧着桌上煲在五更鸡里的东西,紫灵细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她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没想到是这东西。
血燕因怕损了药性,通常都炖的清淡无味,所以本就算不上好吃,何况她已经连着吃了两月,哪怕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早腻了。
正亲自为她盛血燕的贤妃没注意到她脸上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将手里的碗放至她手旁后,笑着道,“天冷,你快趁热吃了。”
立在紫灵身后的青莲,在极是同情的瞧了她一眼后,将头扭过去,悄悄兴灾惹祸地笑了笑。
贤妃冲无声立在屋内的宫女挥手,“你们都出去玩儿吧,别都杆在这里了。”
自从被自己贴身宫女出卖之后,贤妃对宫人的态度虽还如从前一般,然而却是再不轻信任何人了。
吃完了一碗血燕,谢绝了贤妃要再为她添一碗的举动,紫灵摸出帕子抹了抹嘴角后,抬眼瞧向她,问道,“不知娘娘寻我来,所为何事?”
贤妃横眼过去,不满得道,“瞧你这话说的,以你我的交情,难道没事我便不能寻你来说说话了?”
说完这话,她垂下眸子,又追了句,“还是说,你现在瞧着我势弱了,也学那些人一样,不想与我亲近了?”
紫灵却并不回答她的话。
她不接话,贤妃不免觉着有些尴尬,她在轻咳一声后,打算寻些别的话来说,却不想紫灵却在这时开口了。
“以娘娘本事,不会不知皇上想要我的性命这件事吧?”
万万都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贤妃在猛地一怔之后,惊声道,“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不怕隔墙有耳吗!”说完她起身至门边,将原本大开的窗户和房门都关上了。
紫灵瞧着重新走回来,坐下的贤妃,无所谓的笑道,“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怕的。我只是怕娘娘再与我亲近,无论是对娘娘,还是窦家来说,都不会有好事。”
听她如此说,贤妃“嗤”得一笑,反问她,“难道不与你亲近,皇上便不动我窦家了?”
紫灵盯着她的眼睛,接话道,“不会。”
贤妃一笑,“就是咯。”说着,她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碗,揭开茶碗盖,呷了一口后,放了茶碗,复又瞧着她,好笑地道,“所以快别说什么再不要与你亲近的话了,说得好似你是个害人精一样,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紫灵冲她抿唇一笑,不说话了。
贤妃回应她一个笑脸后,也不说话了。她端来刚刚放下的茶碗,却不喝,只是拿茶碗盖轻轻拨着浮在茶水表面的那几片茶叶。
紫灵瞧了眼她手上的动作,趁她此时分神思索之际,开口道,“娘娘想好了吗?”
贤妃顷刻回神,却不知她话里所指,便接话道,“想好什么?”
紫灵回道,“如何保住窦家啊。”
贤妃深深皱眉,“没有,这事难得很。”
紫灵伸手挽了挽耳边碎发,然后抬眼盯着她的眼睛,淡声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娘娘是否有胆一试。”
听她说有办法能化解眼前这个死局,贤妃急急出声,“什么办法?”
紫灵漫声道,“逼宫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咣铛”一声,贤妃手里的茶碗从她手里滑落,跌落在了铺着厚厚地毡的地上,碗里的茶水全洒在了她的衣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