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不给人卖方子怀恨在心的!我听说这屏南坡是得了方子的人,带着全村的人一起做豆腐,哪里是个方子卖不出去就下毒的品行?”
众人在县衙外围开始议论纷纷,这县里平日审案没什么大事,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要是出了个惩恶扬善事例,大家伙都能喜闻乐见小半月。
可眼前这案子,他们即便是凑热闹围上来的,不知首尾也不知这犯事者的人品,但摆在眼前的事情他们能看得一清二楚。
眼看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县里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高高举起手,准备再拍桌子时。
一个衙役满脸焦急,连爬带滚进了屋子,大声喊着:“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这么一喊,倒是把整个县衙的人都给吸引了。
这能出什么大事啊?难道是土匪下山了?
“何时如此惊慌,注意体统。”县令不悦道。
“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人,已经到了我们县门口了,正往县衙这里赶来。”
如此,这衙役才慌慌忙忙来通知。
朝廷派来的官员,那是天子脚下的当官的,怎么看都是来路不凡。
林舒晴想到了杜大叔他们去服徭役盖的屋子,就是为了给这伙朝廷来的大官住的。
京城离这里不算远,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到五日的时间就能到。
可普通老百姓谁不眠不休赶路呢?
即便如此,还是能走大半个月时间。
先前她从南来北往的商人那里打听过,这朝廷派下来的官人是一波的,先在近的地方安抚百姓,接着才回启程去远的地方。
林舒晴不知道府城有多繁荣,也不知道自己土生土长的小县城的排行,总之能让人吃饱穿暖的都是好地方。
“这……这可怎么办啊?”县令听到这话,脸色更为灰白,丧气躺在椅子上。
不是说两日前还在百里之外的魏县,怎么这会儿功夫就走到县衙门口了。
“快快快!收拾县衙,恭迎贵客!”县令急忙吩咐道。
不过他这会儿显然已经晚了,一大队人马已经整齐走到了县衙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灰袍子衣着朴素的年轻男人,看上去平平无奇。
然而跟在他身后四个身高一致、体型健壮、气势不凡的下人,足以显露他的与众不同的身份。
后面还个呜呜泱泱一群人,有骑马的,有坐轿子的。
“大人,下官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县官急忙跑到院子里道。
林舒晴一直打量着旁边的李庆,她注意到,在李庆瞧着旁边这群人以后,立马把自己的脸别了过去。
像是害怕被人认出一样,难道是仇人?
林舒晴心里自顾自想着。
“杨大人这不是在县衙忙着判案吗?是我们叨扰了,杨大人继续忙,不用在意我们。”为首那人说道。
这……
县令或许是没有想到这朝廷派下来的官员这么好糊弄,稍微缓和了脸色道。
“不知这位大人姓甚名甚,官居何职?”
“在下姓罗,喊我罗武即可,我在工部当个郎中。”
这番话说得林舒晴有些听不明白,郎中是什么官职。
她知道县令的官,是八品。
这边的官职最低的是九品,最高则是一品,官居一品,唯有世上极少数人才有这样的机会。
县令的官是这里最大的,京城来的官怎么都不可能比他低。
正是如此,县令听到了以后心中跳了跳,郎中可是五品的大官啊!
府城的知府也才五品,可跟天子脚下的官员完全没法比。
这五品的大员,他该如何是好。
罗武进到这院子里就一直打量着周围的百姓,他这次本就是冲着受灾地区的百姓来的。
住在城里的自然不能跟村里的比,可也能多多少少看出些什么。
这边百姓日子过得且还不错,比其他之前巡游过来地方的好得多。
起码这个天气,没有衣不蔽体或冷的瑟瑟发抖的,街上的乞丐也少。
只是他们来院子里的时候,这百姓呜呜泱泱跪了一圈,连带县衙内的衙役也跪下了。
不过罗武的目光格外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女孩子,看着只有十来岁,不知所犯何事。
一群人低下头跪拜时,她虽一直跪着,腰杆挺得笔直。
五品大员来了,自然不能让他在堂中站着。
“大人,您上座吗?”县令殷勤问道。
“不了,堂中摆把椅子,你审你自己的案子。”
“好嘞,还不快去给大人在后堂搬个椅子,没眼色的东西。”
等忙完罗大人这边的事情,县令忽然回过神来,这案子。
这当着罗大人的面前,他要怎么把这个案子给办好呢?
一时间汗如雨下,坐在首位上跟针扎屁股似的。
脸色十分艰难,但最终还是提着嗓子道:“既然,这人已经清醒了,证明豆腐里面没什么毒,林舒晴你赔点儿给人看病养身子就行了。”
“林舒晴你可否同意?”
县令扪心自问,这番话,已经是他对林舒晴格外的宽容了。
若不是赶上了罗大人在,他肯定是要把这刁民给关到狱里吃番苦头。
林舒晴是个见好就收,但也分是个什么好。
今天是因为这忽然空降的上官放过她,等着上官走了,这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好解决。
“大人,您让衙役把我从家里大清早带过来,说是我家的豆腐有毒,把这人毒晕了。”
“现在又说这豆腐没毒,让我赔钱给人看病养身子!那我家豆腐到底是有毒还是没毒,既然没毒,我为什么要付这个钱呢?”林舒晴不解问道。
她仰着脖子,看着台上坐着的县令,没有丝毫认命的模样。
此刻,杨县令坐在台上有些难堪。
这上面的官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还直接进了县衙,这让他怎么做人。
这案子就此了结不行,不好好判也不行,真是骑虎难下,他很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被逼上绝路的县令像忽然开窍似的,用最后的期盼对着李庆道:“李庆,你可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