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陆檀烦恼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瞧见君意了。
这几日他去将军府时,门房总告知说小姐不在,同老爷出去了。
大抵是君伯父难得有空,带她和如兄散心去了?陆檀如此想着,略显寂寞。
彼时的君意,已经身在城外君家军营里了。
自那日君老爷答应她后,第二日一早就将她从被窝里捞起来,同君如策马去向校场,亲自督训她和那些才招的新兵一起磨炼体质。
一路狂风早把她的美梦吹走了,她此刻随君墨站在校场外。
姑娘家的衣裙不方便,换上君老爷为她准备一身骑装,方才踏入校场。
这是新招的一批新兵,面前的何总教头正大声喊着话,给新兵们一个下马威。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此为慢军,犯者笞之!念在你们是初犯,就不军法处置了,各负沙袋绕校场跑十圈!!各队教头用心守着,谁敢偷懒,军法伺候!”
一旁的君意瞧着前面凶神恶煞训话的何总教头,悄悄拉拉君墨的衣袖:“爹,那是何叔吧?我印象里何叔对我可好了,温柔可亲的,还给我买糖葫芦呢!没想到他练兵这么凶。”
君墨大声笑道:“傻闺女,这是军营!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这些新兵集合迟到,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们还会以为这是来军营享福了!”
”不这样练,哪还练的出什么好兵?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君家的兵,可没有孬种。”君将军眼里尽是意气风发,“点将时三通鼓毕,不到者斩,这已经算轻了,毕竟,这可是军营啊。”
“好了,”君墨言归正传,看向君意,“宝贝女儿,让你哥带着你,和那些新兵们一起跑吧,话既然说出了口,爹可就不会放水了。”
君意点点头,乖乖跟在君如后边,和新兵们一起绕着校场跑圈。
一圈两圈,毕竟从小娇生惯养,被疼宠着长大,就算偶有爬树寻乐也没多好体力。
跑到第六圈的时候就气喘吁吁,汗珠不断从鼻梁,两颊划过,双腿已经酸痛的跑不下去了。
君如有些心疼,自己娇宠的妹妹哪受过这样的苦。“意儿,要不差不多好了,就是学些拳脚功夫而已,足够了的,慢慢来好不好?”
他陪君意跑着心疼的问。
“不要。哥哥,我也想像你一样,我话既然说出口来,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君意摇摇头,眼里闪着光芒,又朝前方的兵士们追去。
君如叹口气,也就陪着她继续前进。
远处君墨正挥舞着长剑,与何明比试着。
“将军,您就真舍得让小姐吃这种苦?这还只是开始,您知道之后有多苦的。”
何总教头拨开君墨的剑,又反手刺过去。
“舍不得又如何?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为了那陆家小子,她倒也算长进了。既然闺女要求,那我自然也是要手把手教她的。毕竟也是武将家的女儿,学点武,日后..总不至于让陆家那小子欺了过去。”
君墨直抵上何明的剑,铛的一下挑开。
“不过..不过还是别那么狠,我的姑娘我是心疼的。”
君墨别过头,朝何明吩咐着,光明正大的放水。
何总教头偷偷笑了笑,应了他的吩咐。
二人朝君意那边望去,只见她努力追逐的身影。
只是不知这追逐的,是前方的新兵,还是,心尖上那人?
时间一晃,也就过了两三月。
君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锻炼,基础有了,终于也该学些兵器了。此刻君府的演武场内,君老爷正一招一式的教着身后的儿女。
“这第一组啊,是刺剑。这招是平刺剑,平剑向前直出为刺,力达剑尖,臂与剑成一直线。剑刃朝上下为立剑,剑刃朝左右为平剑。看好了啊..”
君墨演示着向前一刺,身后的如意两兄妹也跟着学着向前刺。
“意儿,这儿不对,平刺剑剑尖高要与肩平,低了些,来再看爹来一遍..用力要准...”
演武场内,君家三父女的身影闪烁着。陆檀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
他是听闻君意今日好不容易在府上才赶来的,还想质问下君意怎么两三月都寻不着人,害得他每次来君府都吃闭门羹。
可刚一进府,演武场内就看见这般景象。眼前的少女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努力挥着长剑,握剑的手被磨得通红她也一声不吭。
君如会这些,底子好,再稍加改进就成了。但她不会,只好更加用力的去学习这些基础的一招一式,跟着君墨一遍遍挥舞着。
陆檀憋了两三月想说的话就这样哽在喉中。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瞧不见君意了
只因他那日与君意谈了半日的剑术冷落了她,让眼前的姑娘产生了害怕感。
害怕会离他越来越远,于是悄悄的,受了几月的熬炼来学剑,只为了能和他更近一步,只为了还能够站在他身边一起谈笑风生。
陆檀悄悄的退了出去,靠在门上,心里有什么在翻涌着,那种强烈的,无法控制的情感。
他突然笑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弯,眼里似有一泓春水,溢满了温柔。
暮色将近,陆檀朝着霞光走出了将军府,嘴边挂着消不下去的笑意。
这霞光,不知也落在了谁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