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檀走了,随陆都督出征了。
君意留在府中,照顾着君如。
不幸中的万幸是鞑子占了平阳后,暂时没了新一步的动作。
南方战事稍歇,君家也有了喘一口气的机会。
君如醒后,自知道了自己再无法提剑,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着对君意说:“没关系的,我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我本也不喜上阵杀敌,如今正好能不去啦。”
如此这般安抚着君意。
君意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也曾听到过坚强的哥哥在半夜埋着头偷偷哭,悄悄抹掉眼泪;
她也能看出温和的大哥眼底的郁结与怨恨;
她午时失眠,也看到过君意不甘心的,在演武场试着提剑练习。
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总是笑着安抚君意没事的君如,愤恨的锤着自己的手。
半晌,又悄悄掉眼泪。君意也跟着掉眼泪。
君如从小到大都是懂事的,从不让旁人忧心,他温和阳光大气,总是令人信任的将所有交予他。
这样的他,自也不想让关心他的人难过。
所以他装的很好的去安慰那些为他难过的人。但心中有多不甘多怨恨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从小习武,练就这一身本事,为的就是上战场,同崇拜的父亲一样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当个盖世的大将军。
后来上了战场,发现这并不如他所想美好,残酷血腥,但他依然坚持镇守边境抵御外敌。
为保家卫国,为儿时梦想,更为的,是父亲坚守一辈子的荣耀,是对君家的责任。
可如今,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一个连剑都提不起,更何谈驰骋疆场的废人。
他其实好怨恨,怨恨自己识人不清,怨恨废他手的人,他有诸般不甘,可却都不能与人说。
他是君如,是君家大少爷,是陛下亲封的正三品轻车都尉。
他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倒下。
君如抱着怀中的剑,哭的不能自已。
君意悄悄从树后走出来,她看着眼前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的哥哥如今的脆弱,眼睛一红。
她抬手从身后抱住了君如。
君如的身体一僵硬,感受到背后的温度,知晓定是君意了。
他忙擦擦眼泪,努力将声音恢复如平常一般稳定:“意儿,我,我没事,就是风迷了眼睛。”
“不用瞒我。”君意闭眼,使劲抱着君如。
“我都知道的。没关系的,你可以怪任何人的。你可以怪伤你的人,因为他害你无法再提剑;
你可以怪惊雷军,因为他们没能保护好你;
你还可以怪我,因为若不是因为我同陆家的关系,凭他是你国子监同窗也不一定能进军营。
你都可以怪都可以怨恨,唯独,不能委屈了你自己。”
她突然松开君如,仰头,正面看着他。
君如眼睛红红的,是忍不住的泪意。藏着的,是数不清的不甘。
“我的哥哥可是京都最年轻的君都尉,是年少有为的君少爷,是保家卫国镇守边疆的盖世英雄。”
君意冲君如一笑:“天无绝人之路,前朝尚有左手使剑的大元帅,为何就不能有钻研左手剑法的君都尉呢?”
君如忽地抱住眼前悉心安慰他的,他疼宠的妹妹。
他将头磕在君意的肩上,眼前这瘦小的身躯却源源不断的传着热度予他。
他抬手拂去眼泪,将眼前人儿抱起来转了一圈。
君如自听闻噩耗以来,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虎牙明晃晃的,昭示着他的笑容有多灿烂。
“那是!你哥哥我可是要做盖世大将军的人!你可看好啦!我定不负这将军府的荣耀!你就等着做大将军的妹妹吧,哈哈哈哈!”
院里,君家两兄妹终于扫去阴霾的笑起来。
可君意的快乐,再也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