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赵巧有诸多的不甘愿,对上叶子明的眼神,她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是骄纵的县令千金,可叶子明是真正上过战场沾过血的人,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气势不是她一个在镇上仗着父亲为非作歹的娇小姐可以承受得住的。
什么都不敢说,跟着叶子明往县衙的方向去,甚至在叶子明不认路的时候还帮着指路。
不晓得缘故的百姓见到往日里嚣张不已的赵巧竟然这般乖巧,还道她转性儿了,别这位小哥是赵小姐的新欢吧?!
虽然叶子明的模样还算是端正,但是架不住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好惹,这样的人会甘愿成为别人的小白脸儿?
人不可貌相啊!
不出半日,赵小姐另结新欢的八卦便传的人尽皆知。
对于这一切造成的印象明秀与谢湛一无所知,他们正被明父与明母拉着手。
“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万一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啊!”
明母满眼心疼的看向明秀,作势要打她,可手举得高高的,落到明秀身上的时候却轻飘飘的好像抚摸一般。
被母亲这般关心,明秀眼眶微红。
“娘……”
原本没觉得路上有什么,可现在所有的委屈好像找到了宣泄之地似的,明秀的眼眶刷的就红了。
一路回来,躲避追击与荒餐露宿,明秀前世不过是个才出象牙塔的小姑娘,又哪里接触过呢?
心中并非是不彷徨,可当时的彷徨只是矫情而已,别无二用,而今到了母亲跟前,她才像是受了委屈回来娘怀里哭的小孩子一般。
明母心中微惊,与明父对视了一眼,“这……这是怎么了?娘不说你了还不成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顶着谢湛难以置信的眼神,明秀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有点饿了,想吃娘做的阳春面。”
“好,娘这就去给你做。”
明母这才松了口气笑起来,虽然明秀看着老练,可实际上却还是孩子心性。
留下明父询问他们一路回来的踪迹,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在府城没呆多久才对,怎么就这么快回来了?
要知道,明父与明母的担忧也不过是一月之后去寻找,那才是正常情况。
面对明父的询问,谢湛笑着道:“原本越是什么大事儿,是明秀放心不下非要来瞧瞧,其实她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将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怕您与婶子担心,所以紧赶着回来了。”
明父连连点头,“这才是正理儿。”又转过头去对明秀嗔怪,“就你爱瞎操心。”
知道明父没有真的生气,明秀也不惶恐,笑嘻嘻的凑在明父的身边,“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么?爹您就别骂我了,我还没问呢,那赵小姐是怎么回事儿?”
说起这个,明父便愁眉不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走了之后,赵小姐便见天儿的让人来我们这吃喝,生意好了原本是好事,可……”她不给钱啊!
明秀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头,来他们家吃白食的起码有上百人!有赵小姐在那儿顶着,明父还能怎么办?打落牙齿和血吞呗!
要不是明秀回来的巧,怕是还没有到一个月的期限他们家的铺面便要赔本关门了!
好在他们家的大部分食材都是用的自家的,不然连这么一段时间都撑不到呢!
明秀脸色有些发黑,“来吃白食的是只有赵小姐带的人,还是也有人这么干了?”
原本明父是不想说的,但是架不住明秀的逼问,他只得道:“有占便宜的好事,谁不想呢?”
也就是说,真的是另有旁人了。
明秀气得不行,“我们家对邻里邻居也算是不薄了,怎么……”没人来帮一帮呢?
而今明秀算是真的体验到了人情冷暖。
被外人这般欺负还得女儿回来撑腰,明父当真没脸,借口去给明母帮忙,躲到灶屋里头去了。
“你在气什么?”谢湛看着明秀,似乎有些不解,“是生气赵小姐占便宜,还是别的什么?”
“赵巧无耻我已经知道了,虽然生气,但是却并不意外,可我家的这些邻居们,我家在装修时,便是他们上来打听也从未叫他们空过手,而今我家有了难,怎么……”
说白了,明秀就是气不过。
说句难听的,那些东西哪怕是喂了狗,狗还都会对她摇摇尾巴呢,何况是人?
谢湛似乎十分无奈,“赵巧是什么人你清楚,自然也不必生气,至于那些邻居……”他颇为好笑的看着明秀,“为了一家才搬过来的邻居去得罪县令之女?”
那些人帮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更何况人家帮忙很有可能就将赵巧得罪了。
俗话说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自家亲戚都不定会去帮忙呢,明家又与他们有几分情分?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人性而已,无需讶异,更是用不着生气了。
明秀微微抿唇,谢湛的话她明白,但是落到自己身上的感觉是真的难受。
她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谢湛也知道,一时半会儿的让明秀消化掉有些困难,也不前去安抚,只让她自个儿想清楚。
在土包村那样的环境长大,他以为明秀已经领会过了人情冷暖,谁想到再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难过。
就像生活在象牙塔里头的少女似的。
殊不知,明秀早就在心里认定了土包村的那些人不是好人,他们冷眼旁观她已经习惯了,自然生不出旁的情绪,外头的这些人……
她打从心底里还是觉得人心是好的。
“你们奔波赶路的想来也没吃上几口热乎的,这时间匆忙来不及做好吃的,先凑合着点儿,等晚上了在给你们张罗一顿好的。”
明秀将头埋在碗里,接着阳春面的热气掩去心中的寒凉。
“对了,刚才我见还有个小兄弟跟你一起回来了。”明母试探的看向谢湛,她心里有同明秀一样的担忧。
“那是我这次出去认得兄弟,身上有几把子力气,我想着这儿铺面没人看守万一遇见了歹人也不像样子,正好他无家可归,我也就把他带回来了。”
明母听了谢湛的话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原本她也是打算在明秀回来之后便跟她商量着去请个会点拳脚的回来看家护院的,但是又拿不准那些人的来路,担心若是遇见了歹人一家人怕是都有危险。
可这吃食的铺子,养个狗好似有些不妥当,因此她一直都在考虑着,谁想到明秀将一切都想好了,就连人手都带回来了。
明母不由得感叹,果真还是姑娘贴心啊。
至于这其中有多少谢湛的好处,明母表示她都看不见,爹娘只能见到儿女的好处。
“只要那人是个本分的,一切都好说。”明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谢湛问,“那……工钱怎么定?”
听说有本事的护院价格很高啊!
明母倒是不心疼价钱,只是最近自家没几两银子的赚头,万一要价高了,他们支付不起可怎么好?
“不要什么工钱,只需要包他吃住,再有便是一年四季的衣裳便够了,他孤身一人又没个爹娘照管婆娘傍身的,哪儿用得上那许多的银钱?”
“就算是这样,那也没有不给工钱的道理。”
护院是要在这铺面上住下的,给吃住是应有的待遇,明母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得,至于穿,他一个人能穿几两银子的衣裳?
说白了还是他们占便宜。
可明母却放不下这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