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已于右贤王府约好，明日右贤王将以晚宴款待大人。”阿骨突兴奋地走进帐篷，大口灌了碗茶水。
“阿骨突，辛苦你了。”骨都侯满意着点点头。
还未缓过气来，阿骨突急道：“大汗那边怎样？”
骨都侯打趣道：“你这得问问我们的大巫医。”
“大巫医，谁是大巫医。”阿骨突疑惑道，“杨公子？杨公子不是巫师吗？”
我自嘲道：“大巫医，是大庸医吧。我炼制的强身健体之药竟被大汗当做春药来服用。”
“效果相当惊人！大汗赞口不绝，封了杨公子的官，还想让杨公子继续敬献神药。”骨都侯补充道。
“噗！”阿骨突喷出茶水，“真的？”
骨都侯忍住笑声，“千真万确。”
“那兄弟便恭喜杨大巫师了。”阿骨突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取笑我了。”我一本正经道，“想我一世正派的作风竟毁在小小的药丸上，还是春药。悲哀啊！”
二人捧腹狂笑。
打趣完，开始谈正事。
我正色道：“今日看来，大汗非但没病，反而身体强壮，一日yu女数次，这非将死之人所为。”
“既然如此，为何大汗还要装病不见客？”骨都侯百思不得其解。
联想到大汗封我领地之事，加上近日大汗将不久于人世的传言。我恍然大悟，“原因可能有二。其一，大汗正想借此机会考验两位王子。大汗心中定还在汗位的继承人选上徘徊不定，若这次任一位王子有异动，他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骨都侯目瞪口呆，“按公子之言，这一切都是大汗设的局？”
“种种迹象看来，可能性极大。”
阿骨突难以自信道：“那偷袭我们的那帮人又从何解释？”
我分析道：“这便是第二点，大汗以病重来迷惑众人，削弱大家实力。”
骨都侯皱眉，“削弱实力？”
“对，就是削弱势力。大汗再怎样健康，也是垂暮老人。汗位必会属于二位王子的一位。无论是哪一位王子上位，他都将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根基不稳。”
“根基不稳，其根本原因便在于贵族的不服从。大汗在时，像骨都侯这样的许多大贵族或许忌惮几分。但如果大汗离世，一个资历尚浅政绩全无王子上位，你说手里有兵有钱的大贵族们又会如何作想？”
旁系篡位，皇子争权。这样的例子在中国的封建历史上路见不鲜。这个世界，会摆脱这种魔咒吗？
骨都侯连连点头。
我继续道：“大汗认为，新的上位者所面临威胁不在于另一位王子，而在于你们这些实力雄厚的大贵族。骨都侯大人支持左贤王或者右贤王，这都是臣子的本分。但是别人可不都像大人那样重本分守规矩。为了预防万一，大汗会借此机会毫不留情地削弱我们手里的兵权，或者杀掉我们。这也是一位王者的无奈之举啊。”
骨都侯沉默不语，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所尊重的王者会对自己痛下杀手。阿骨突也难以自信地看着我，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为什么，为什么！大人，难道我们的仇恨就这样算了？难道那一具具浸满鲜血的躯体就这样被我们深深埋在心底，然后遗忘？大人！”阿骨突的眼睛因眼泪而朦胧，他激动地跪倒在地。
骨都侯冷静道：“杨公子，既然如此，大汗为什么这么几天还不向我们动手？我们可是从他的屠刀下侥幸逃过一劫。他怎么不把我们赶尽杀绝？”
“我说是运气，大人信吗？大汗打着右贤王的招牌向我们袭击，而我们却活了下来。我们活了下来会把这茬算在谁的头上？大汗并非糊涂，他是过于精明了。”
阿骨突气愤道：“右贤王，大汗想借我们之手对付右贤王。”
我笑道：“不只是借我们之手，大汗或许还打着左贤王的旗号对付别的贵族。他想把我们搅乱，让贵族互相猜疑，互相离心。但是，这会决出一个胜者。最后的胜者将拥有绝对的势力，没有人再敢向他挑战，他的地位也将稳固无比。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削弱贵族实力的同时也在挑选真正的王者。大汗高明啊。”
骨都侯思绪万千：“那么，现在以公子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左右逢源，现在千万不可向任何一家承诺盟约，也不可与任何一家为敌。大人，我们务必保存自身的势力，切不可蹚这场浑水。”
骨都侯深吸口气，“中立，这并不是上上之举啊。”
我摇摇头，“并非单纯中立，两家都要给与利益，但两家都不可轻以利益。我们要在自身损耗最小的情况下度过这场危机。一旦形势明朗，我们便向胜利一方效忠。即便是最后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如意算盘，他们也会忌于自身实力的损耗而从容接纳我们。”
骨都侯点点头，“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阿骨突急道：“大人！”
我叹了口气，“阿骨突，有些时候，仇恨并不能给与我们什么？相反，他会把我们带向灭亡。”
“可是！”阿骨突涨红着双眼。
“够了！”骨都侯呵斥道。
“啊！”阿骨突突然愤怒地跑出去帐外。
“阿骨突！”我急呼。
“别管他，让他出去。”骨都侯平息一下心情，“公子，那明日的晚宴”
“按约赴宴，不谈盟约。”
夜晚，我辗转难眠。阿骨突抱着伊塔时悲伤地眼神与他冲出帐外时愤怒的吼叫深深绞缠着我的内心。我理解这种仇恨，明白当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时的无奈与自责。今日的决定会让阿骨突无比痛苦，但这也是唯一的选择。骨都侯不但是一个贵族，他更是数万子民的领导者，他已经失去了一些亲人，他不能再将自己的子民拖入权利之争的战火之中。
而我，或许冷血，或许无情。或许，我更本不应陷入这场远在北地的权利之争。但是，凝心，这是我内心唯一的信念。为了找到凝心，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我愿意这样沉陷下去。
王庭混乱的局势，左右贤王的争斗，这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贡品，祭祀，凝心，那会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