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徵自临江城回来之后,一直在宅中闭关。
原本皇甫徵修炼道心种魔残篇,以自身善念为养料,彻底身入无情道,但道心种魔残篇并不是修炼无情道的法门,原篇应该是以善养魔,是以才有道心种魔之名。但皇甫徵一直以皇甫家被灭为执念,此执念不消,难以斩断我执,永不可能再进一步,更不可能以无情道进入天人境界。
皇甫徵也知道,她比谁都清楚。原本以为能与无忧联手,打杀谢金拓,自然可入天人境界,只是无忧落入逍遥派遗址的血池之中。皇甫徵很清楚的记得,无忧那一张脸,被血池之中的血色液体侵蚀得可见颅骨,后来沉入血池消失不见,自然是有死无生了。如今再无打杀谢金拓的可能,不打杀谢金拓,没办法以无情道入天人,不入天人又不是谢金拓的对手,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于是皇甫徵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重修道心种魔!
道心种魔本是以善念滋养魔念的心法,而自己的道心种魔则是以软弱性情为养料,滋养无情心,这就与原本的道心种魔不同了。重修道心种魔,就是想能否以自身执念为养料,斩尽情念,以入天人再无情念。只是这等也只是她的设想罢了,至于能不能进入天人,这没人能知道。
幸运的是,皇甫徵赌赢了,以无情道登临天人。无情道与道家太上忘情相差仿佛,不过一道一魔,魔道也是天地之间的无数条路之中的一条,自然会得天地认可,尤其是无情道。
天心无情,道门太上忘情与魔道的无情道都是最接近天心的,自然也好印证,只是无情道之后,消了人的情念执念,是否还能算得上是原来的那人呢?
“徵儿。”段烟见皇甫徵身上缠绕的气机缓缓被她收起,这才开口道。
皇甫徵睁开眼,双目惨白不见瞳仁,扫过了众人,除了已是大宗师境界的李庆五人,其它众人尽皆是汗毛尽竖,犹如面对一柄锋利无双的利剑。
“无情道你修成了?!”段烟很是激动,一步上前还不等与皇甫徵亲近,就被皇甫徵惨白的瞳仁扫过,不自觉地站住了。
“是,小千剑阵。”皇甫徵面无表情,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更没有成就天人的喜悦。
“没想到你也走到了这一步。”李庆感慨道。“既然如此,那你可愿过些时日去一趟紫金山?紫金山武林大会需要我天下山庄派出代表,既然你已是天人,虽然小辈但成就天人自然不可与小辈等同了,可代表天下山庄。”
“可,予我一处新宅子。”皇甫徵原本性情软糯,后来修炼了无情道,性子这才冷清,但总归对段烟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情绪流露的,但现在惜字如金,更是面无表情,完全变了一个人。
“正当如此,既然你成就天人,那自然要换个住处。”李庆当场应下。皇甫徵却再也不说话了,李庆也是深知无情道的特点,也不会和皇甫徵多计较。
当下无话,只是作为江湖之中的代表,心里到底想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此日,剑八仙之一,英才榜靠前位置的玉剑仙皇甫徵成就天人大宗师。
京都皇宫,太极殿。
太极殿外,张柏庸身穿官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急匆匆穿行过皇宫来到了太极殿前。门口两排身披甲胄侍卫,门口还有两个低着头规规矩矩站立的宦官。
张柏庸站在门口立定,门口两个宦官连忙上前,张柏庸对宦官拱手说道:“二位公公还请通报陛下一声,张柏庸奉旨前来。”
“还请丞相稍等。”其中一位宦官连忙还礼,不敢生受张柏庸一礼。另一人则走进了敞开大门的太极殿,不一会儿,那位年轻宦官走出来,对着张柏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柏庸撩开官服下摆,大步上了台阶,直接走进太极殿。
太极殿是上央帝启的御书房,平日里除朝会之外,帝启都是在此处面见臣子。张柏庸走进太极殿,被屋里的另一个小太监引着来到帝启的面前。
帝启坐在长桌之后,吕老太监站在帝启侧后,旁边还有二人端坐在椅子上,一人是上央镇东军将军蒋天生,另一人则是上央御林黑骑将军许象。二人见到张柏庸,均起身行礼,“见过丞相。”
帝启挥挥手,领着张柏庸寄哪里的小太监从旁边搬来椅子摆在许象蒋天生二人旁边。
“丞相不用客气,如今也没有外人,坐吧。还有,把门关上,任何人不得入内。”帝启扫了眼小太监,小太监连忙转身走出太极殿,把门牢牢关好,等听到关门声,蒋天生这才挥手布下一个阻隔声音的罡气结界。
“几位可知最近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紫金山武林大会?”帝启直到隔音罡气布下,这才开口问道。
“陛下,此事想来丞相大人和许将军也有耳闻吧?这紫金山武林大会,说到底,就是江湖那些不服我上央管教的方外之人想要确定地位的事情,而且,原本由我上央的振武王立下武道大会收天下散修入天下山庄为我上央效力,怕是那些宗门也想取代吧?”蒋天生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看起来是个十足莽夫,但在场的几人都知道,蒋天生才是几人当中心思最细腻的人,只是平日里也好,朝中也罢,都以为蒋天生是个 莽夫,加上蒋天生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言辞粗鄙,做事无脑,更没人觉得蒋天生会有这等细腻心思。
“没错,老夫就知道你蒋天生定会看出此事的蹊跷。”张柏庸哈哈大笑,随即正色说道:“陛下,自天门那位下了山消失不见,这魔道复苏,正道散修武林自然而然也要抬抬头,想来也是咱们的那位振武王给他们太大的压力了,毕竟能与镇守天门那位平分江湖,可这正道武林,可没有这么一位人物。”
帝启想了想,没有回应,张柏庸继续说道:“陛下,紫金山武林大会一方面怕是想以此取代我天下山庄的武道大会,这是其一。以武会友,选择散修当中的良才收入正道武林,充实正道武林势力这是其二。其三……怕是想要组建一个属于江湖人的秩序吧?”
“张老头,别人都说你是上央良相,你说要是旁人知道你能有这样揣摩人心恶意,该如何啊?”许象哈哈大笑,语气揶揄。张柏庸撇撇嘴,“外人还说老夫这文臣之首最是看不上你们这些领兵打仗的呢?你这武夫一直作为武官智囊,你说旁人知道你什么计策都是我等商议而来的,又该如何呢?”
“你们两个,见面不吵就不行吗?就不能让朕清静清静。”帝启笑着说道,倒也不生气。许象也好,蒋天生也好,张柏庸也罢,都是与吕老太监一般,是最亲近的人,自然不会为这么点小事生气,不过翻来覆去吵架,实在是麻烦。
“先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先说说这紫金山武林大会吧。”帝启把话题重新拉回了紫金山。
“陛下,张丞相说得不错,不过这些江湖事与我上央关系不大,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蒋天生可不是莽夫。说来也是有趣,两名武将许象与蒋天生性格相反,偏偏外人眼中二人一个鲁莽,一个聪明,当然这也是帝启的安排使然,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也是难为了二人了。“问题是,这次紫金山武林大会是不是这么简单。”
帝启与张柏庸的脑中都闪过了一个念头,“可是那些地老鼠?蒋将军,你觉得紫金山和地老鼠有关?”张柏庸皱起眉,“你说的倒是不无道理,那些地老鼠既然露头了,不太可能就只闹出这么一出蝗灾。”
“自然,那些地老鼠一定有某种目的,不然贸然制造蝗灾又是为了什么?还有跟着蝗灾一起,上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闹的活死人,是叫什么三尸丧神散吧?”蒋天生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恨意,“如此不把百姓当做人,这些老鼠该杀。”
“吕总管,说说吧。”帝启也不再轻松,毕竟涉及到了那些人。
吕老太监身体又弯下去了一些,“没错,根据我西厂密报,那些人可都是蛊神教闹出来的,看来那些地老鼠和蛊神教搅合在一起了。”
“说到蛊神教,陛下。张丞相,可曾听闻如今我上央的冒出了一个教派?”蒋天生突然想到之前曾在城中有听闻过一些消息。
“白衣净莲教,这个教派老夫有所耳闻。”张柏庸捋着下巴的胡须谨慎地说道,“好像是在百姓之中颇为流传,供奉一朵白莲花,信教者家中都供奉着一朵白莲花,而且好像也是在蝗灾爆发开始冒出来的。”
“吕总管?”帝启问向吕老太监,吕老太监连忙回答,“陛下,这白衣净莲教,确是在蝗灾爆发之后冒出来的,而且据说,此事还与监天司有关。”
“监天司?!”帝启更加纳闷,张柏庸等三人也是眉头更紧,怎么还和监天司扯上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