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苍叶山庄内。
在一处饲养家畜的兽棚处,赵修正拿着一篮小鱼,往兽棚里面一些身高两米,腿部发达,羽毛灰棕色的大鸟喂食。
这种鸟禽名叫吧咕鸟,性格温顺憨厚,特点是跑得快,容易被驯服,驯服后可以成为坐骑,是大陆上较为常见的一种肉食鸟类。
“吧咕吧咕吧咕…”一只大鸟张大犹如镊子的嘴喙,扑棱扑棱地拍打着翅膀,似乎在叫饿。
“别急,这就给你!”赵兼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在铁盆里拿出一条鱼,递在它嘴巴边上。大鸟立马变得乖巧,轻轻地一点,把小鱼抖进嘴里。
“真乖。”赵修抚摸地吧咕鸟的脑袋,喃道。他的工作,是负责叶家的炊事和打猎,他自小便追随这父亲进入苍叶世家,离现在已经十多年。对于父亲赵兼的铸刀技术,赵修并没有去继承,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成为刀匠的天赋,但叶家对他们父子恩重如山,甘愿令他世代效力于叶家。
这时,两名家族的成员从赵修的背后走过,嘴上正在侃聊着什么。
“我听说,叶家主要将叶银送进禁卫军服兵三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唉,谁叫他整天无所事事,风流不羁啊!”
“就是,以后要是跟皇室扯上了关系,我们何去何从啊!”
他们的话,赵修都听在了耳里,一时之间令他起了点火气,便转身向他们吼道:“喂,在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给你们两勺子。”
两民家族成员吓得连忙跑开了,眼前这厮在山庄里可是以暴力出了名头的。
“看来这件事传开了。”赵修暗忖道,俊朗的脸孔上带着一些担忧,望向东面叶银的小楼阁,喃喃自语道:“叶银这家伙不知怎么样了。”
......
叶银的房间门前,叶小衩手里正托着一个装有食物的盘子,俯着身子往叶银房间的门缝里窃看。
她的黑眸子噜噜地转动,只见,里面的东西摆的少有的整整齐齐,未见任何动静。
见此状况,叶小衩猛地心中掠过一个极端的念头。
“不好!”她一急,一脚揣开了门。
里面空空如也,鬼影都不见一个,只有圆桌子上放着一个弹弓。
“呼,吓死我了。”叶小衩拍了拍心腔,呼出一口气。她刚刚竟然还以为叶银一时看不开,破天荒地把东西整理好,往里面上吊了。看到这一切,她立马便抹杀了这种愚蠢的念头。
叶小衩走到桌前,拿起这个用兽皮筋做成的弹弓观看着,心绪有点凌乱。
自从叶银这小子跟他父亲大闹一顿后,便一直坐在悬崖壁上像个木雕一样整晚不眠,第二天他二叔回来,才把他背回房里。她了解叶银的性子,所以并没有去絮叨他,虽然以前叶银也有跟他父亲有过争吵,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叶银这幅挫败的摸样,据说,长大以后,他的父亲是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
“终究还是爆发了。”叶小衩朱唇微动,明眸中柔情似水。她知道,其实他的父亲叶觉更痛苦。
被最亲的人打骂,是最痛的,但打你的亲人,心里比你更痛。
苍叶山庄后山。
“呼噜呼噜...”
在一处高峻的悬崖顶上,前方的一簇瀑布飞絮而下,银雾霏霏。
此时,叶银正枕着脑袋躺在一悬崖巅上,嘴里刁着一根青草。
叶银眼神空灵地望着风轻云淡的湛蓝天空,含了嘴里的青草换了一根又一根,却不知其苦涩。他没想到,这这些天竟然会发生如此多事,每一件就像一根针一样,直刺他内心的那一部分软弱之处。
“唉...”叶银举起两手,缓缓张开,发现可数的年龄已经过去。记得小时候,他常常以手指来计算自己的年龄,当看到十指还能数得完的时候,他总是那么的欢乐,那么的美好。
但一眨眼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十指年数过,日子充充过。虽然,叶银对此话深有体会,却骤然发觉,自己还未曾长大。
“我真是自私,就这样偷偷活多六年。”叶银自嘲一笑,心底下的愧疚感无以抑制。
“母亲,我做错了吗?”叶银不禁扪心自问起来。
“你没有做错!”
这时,叶小衩从后面走了上来,听见叶银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直抒己见地说道。
叶银一愣,坐了起来,回头道:“神出鬼没的!”
“你才神出鬼没,哼,消遣的地方还真多。”叶小衩小嘴一撅,来到叶银的位置一边,坐了下来。
叶小衩一坐下,叶银便闻到了来自她身上那一股淡淡而又清香的熟悉味道,此刻竟然有些令他心旷神怡,心思荡漾。
“怎么常常跑来偷听别人说话!”叶银徒然感觉心头产生了一些怪异的情绪,但也未多想,问道。
“哪有偷听,是你自己在这里自言自语的,看你孤独,来陪你聊聊天咯。”叶小衩调侃道。
闻言,叶银脸上一热,不知如何回答。看见叶银吃瘪,叶小衩露出两个笑靥,抿嘴一笑。
“对了,那些药怎么办?”叶小衩不在戏耍他,想起前两天买下药物,还在她的手上,便问道。
“先留着吧!”叶银回答道,现在他的思绪正卡在另一个问题上,这不得不令他中心考虑一遍。
“地骨塑脉丸还好,但那些灵药的药匣子可保存不了多久,灵气会消散的。对了,说老实话,你究竟要这些东西来干嘛的啊?”叶小衩最后还是没忍耐住,最后的几句故意把声音压低了,明眸旁睐着叶银。
叶银眺望着远方一望无尽的腾马山脉,静静地思忖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后,目不斜视地举起带着戒指的手掌,五指张开。
叶小衩眼睛在叶银的动作在寻觅了一会,随之蹙起可爱的眉头,两眼盯视着叶银手上的黑色光亮戒指上片刻,微微一怔后,惊呼道:“纳灵戒?”
叶银点了点头,他为什么向叶小衩敞开心扉,告诉她这个一直匿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叶银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或许这就是一种信任。
“你为什么会有这等珍贵的东西,不会去偷的吧?”叶小衩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小手指指纳灵戒,这东西的拥有者在阇罗国不超过十个。
“我会去偷东西,别人来偷我东西还差不多呢!这是我爷爷的遗物,也是我的秘密,你可别漏嘴说了出去。”叶银告诫道。
“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叶小衩此刻恍然大悟,手指不停地点动。
“不过你放心吧,既然你肯把这么秘密的秘密告诉我,我一定会保守,而且我也不会帮你打开,那需要你自己努力的事,不然毫无意义。”叶小衩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
“这个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告诉你了。”叶银拔起地上的一根青草,放入嘴中,自信地笑说道。
就这样,两人心里都各自怀揣着一些心思,静静地坐着,任带着清新水汽的凉风吹着。
“为什么说我没有错,像我这样的不学无术的不孝子,难道是对的吗?”半响后,叶银想起了刚刚的问题,心中筹措了一会,率先问道。
“世界上没有人存在错对之分,只是每个人坚持着自己信念而已。真武者也好,普通人也好,每个人都有信念,当到达了一定年龄后,信念背后便多了一份责任,因为人不可以没有了背负。”
“切,这话倒有几分像我母亲说的话。”叶银豁然一笑,说道。但他的脸色很快便黯淡了下来,接着道:“但是,我却是一个只有信念,却忘记责任的糟糕男人,父亲说得对,我什么真的连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嘛,话也不能这样说,你为你母亲肩负了十多年她的信念,她的在天之灵一定感到很欣慰。但是,阿银,你难道没有想过,当你踏进十六岁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是一个受人呵护小孩了,而是一个男子汉。而作为一个男人,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何况,你在这个国家是有一定地位的,你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家族的声誉,岂能只为自己而活着?我想,你是时候背上家族重任去改变自己了,我相信这也不是你母亲的本愿,也是我不想看到你颓废下去的原因。”叶小衩举起手拍着叶银肩膀,欣然说道。
叶银浑身为之一震,叶小衩的话让他醍醐灌顶一般顿悟,让他幡然醒悟母亲郭欣心的那一句话的含义所在,意境之深远。
“没有人不想成为这个世界的强者的,没有人没有梦想,或许是统一天下,又或许是成为霸刀之主,只是有人有野心,没斗心而已,抛开一切吧,叶银!”
“嘿嘿,两个一起做如何。”叶银嘴角扬起笑容,叶小衩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面去了,而且,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笑,是如此的开怀畅爽。此刻他终于切身感受到小时候兄弟聂三脸上的微笑,就算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但他依旧能笑得如此灿烂,如此自信。
回头望了望叶小衩美目盼兮的脸蛋,在垂眉看了看她那稳稳地抓住他肩膀上犹如柔荑般的五指,这一切是多么的精致靓丽。看着她,叶银私底下感觉这妞自从在阇云城回来后,性情就开始变得有些古怪,甚至有些妩媚。
叶银徒然感觉内心深处,有些美好的东西在正在萌芽。
“哼,尽会口出狂言!”叶小衩连忙把手收回,脸上浮现一朵红晕,颇显羞涩地说道。
叶银一笑置之,深深吸一口气后,立起来,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些日子是时候告别了。”
闻言,叶小衩好奇地抬头望着叶银。
“对了,那个...你以后会离开我们叶家吗?”叶银脸上火辣辣的,抓头挠耳地说道。这话说出后,他又一阵躁动不安,脚掌抖动个不停,觉得是不是有点言之过早。
“这个...”
叶小衩的嘴唇微微翕动,脸色有点发白,她知道叶银此话中的意思,但也自知心底有些事情,无法让她释怀。一旦说了出来,恐怕对叶银的打击是支离破碎的。
叶银看见叶小衩表情的惶然,当下便知道了她的难言之忍。
叶银一咬牙,背对着叶小衩凛然道:“我知道你的背景不会如此简单,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请你记住一句话,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我叶家的人!”
高呼一句后,叶银不再等待她回答,直接奔下了山巅。
耳边响绕着叶银的声音,叶小衩不禁捂住嘴巴,眼睛已经泪光闪闪,心中早已接下了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