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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宴会(一)

三日后,东宁伯府中。

自姜拟月入宫之后,沈风絮便在没有见到姜拟月,倒是沈玉楼从宫中回来之后,日日心事重重,表面上虽不露半分异样,可沈风絮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在这一日家宴过后,沈风絮拦下了沈玉楼。

“大姐。”沈风絮轻轻唤了一声。

长廊外寒风刺骨,沈玉楼的衣袂也被风吹起了些,她稍稍站定,转过头来看向沈风絮,道:“这么冷的天,六妹不回去暖和一下身子吗?在外面待的久了,小心染了风寒。”

“大姐心系风絮,风絮自然感激不尽。”沈风絮微微一笑,问道,“那日大姐似乎是请了拟月表姐入宫?大姐既然从宫中回来了,风絮怎么没见到拟月表姐呢。”

那一日,沈玉楼似乎回来的格外的晚,及天色昏暗时,才方从府外回来,偏对外从没有提起过,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沈风絮心中存疑。

“六妹大抵是记错了吧。”沈玉楼转过头去,视线落在了长廊外,似乎是看向了茫茫夜色之中,“我从来没有请拟月进宫过,不得诏不可入宫,我只是九公主的伴读罢了,哪里来这么大的权力,即便当真拟月进宫了,也不会是我请的。”

“那日,拟月表姐特地来府上寻你。”沈风絮定定地看着沈玉楼,“是你着了婢子请拟月表姐前去,拟月表姐对你一向信任有加,并不曾有过怀疑,便直接去了宫中,可一连三日了,都没有拟月表姐的消息。”

沈玉楼倏地回头看向沈风絮,目光中似有狰狞地冷意,她语气异常冰冷:“只有青栀是我贴身的婢子,其他的婢子说些什么话与我何干?何况,除了六妹以外,还有人见过吗?六妹可不要信口雌黄!”

言下之意,沈风絮一人的证词自然无用。

“大姐。”沈风絮偏头看向沈玉楼,“并不只有我,拟月表姐也很清楚。”

“她不会说的。即便她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沈玉楼深吸了一口气,“何况,我从来没有请过她。”

有四皇子明衍在,这件事情自然会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与她沈玉楼没有任何关系,即便姜拟月当真不识好歹地将事情抖落了出来,可姜拟月的证词又有谁会相信呢?

攀龙附凤者自古以来就数不胜数,何况有着明衍为沈玉楼善后,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即便姜拟月指认沈玉楼,沈玉楼也可以脱身。

何况……

沈玉楼相信,姜拟月是不会指认沈玉楼的。

姜拟月一定不会忍心让沈玉楼身败名裂。

“是啊……”沈风絮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沈玉楼无端请姜拟月入宫,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恰此时,沈白棠从一旁走了过来,道:“风絮,我方才听说了一件事。”

她正迈步走过来,忽而看见了一旁的沈玉楼,目光便陡地一凉。

沈风絮温柔地笑了笑,道:“二姐听闻了什么事情?”

沈白棠便收回了看向沈玉楼的视线,轻声道:“姜拟月入宫了。”

沈风絮乍听还不明白“入宫”二字的含义,稍稍挑起了眉梢,看向沈白棠,露出一二探寻之意:“入宫?”

沈白棠便又慢慢续道:“三日前,姜拟月在采月殿被皇上临幸,封了美人之位,已是后妃之一了。”

沈风絮露出惊愕之色:“你说什么?姜拟月……?”

姜拟月不过去年及笄,虽已到了可婚娶的年纪,但明锦今年已经多大了?以明锦的年纪,做姜拟月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即便姜拟月能得了明锦的宠爱,可明锦余下的日子还有多少年?及明锦驾崩,日日守着青灯古佛,又有什么意义?但若是不得明锦的宠爱,那便更是度日如年,宫中的人,更是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以姜拟月的性子,在宫中又如何能敌得过那些心机诡谲的后妃?

沈白棠轻轻点了点头。

她在最一开始听闻此事的时候,也是与沈风絮一样的反应。

而在两人一旁的沈玉楼却偏过头了头去,淡淡地道:“拟月有幸得了皇上的宠幸,自然能为宜安伯府带来荣光,想来这也是拟月自己的意愿。”

沈风絮本就隐约觉得沈玉楼请姜拟月前往宫中的事情有异,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会如此?沈玉楼竟是让姜拟月做了明锦的后妃?

为什么?!

沈玉楼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让姜拟月入宫为妃?于沈玉楼自己分明并无好处,姜拟月入宫,沈玉楼自是失去了一大臂膀,沈玉楼这些年来一直将姜拟月当作自己的挡箭牌,又怎么舍得让姜拟月入宫?

沈风絮转而看向沈玉楼:“大姐日日与拟月表姐亲密无间,竟一点也不关心拟月表姐吗?”

可沈玉楼却并没有看向沈风絮,而是抬眸望着天上的一轮皎月,语气十分平静,道:“如今姜拟月已经是后宫嫔妃了,轻易不得外出离宫,而你们不得诏也不能入宫,以后自然是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见到姜拟月了,与其关心姜拟月如何,倒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吧。”

说罢,沈玉楼便迈步向着长廊外侧走去。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本该觉得欣慰又庆幸,毕竟,只要明锦在非选秀时将姜拟月收入后宫,便不会再打沈玉楼的心思了,否则,朝中的言官自然会对明锦口诛笔伐,明锦虽不是什么明君,但也绝不是昏庸无度的昏君,

可她心中却莫名地染上了几分忧虑。

在她想姜拟月如今在宫中的情形如何。

姜拟月以这样突兀又令人莫名的方式入宫,定然会受到宫中后妃们的瞩目,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候,也许连这条命也保不住。

见沈玉楼离去,沈风絮的目光便落在沈玉楼的背影上,似随着沈玉楼一并飘忽进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风絮。”沈白棠轻轻唤了一声。

沈风絮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沈白棠:“二姐,我们回去吧。”

“好。”

……

姜拟月入宫一事已是人尽皆知。

宜安伯府里,姜夫人李氏已经坐不住了,姜拟月是她的爱女,她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入宫成为明锦众多后妃中的一人,她日日以泪洗面,同宜安伯哭诉。

但宜安伯却十分不耐烦地道:“我也想见见拟月,可现在拟月已经是宫中后妃了,我与她是君臣之别不说,更隔着皇宫门苑,哪里是那么容易去见的!”

他耳朵几乎都要起茧了。

“可拟月好端端地怎么会在皇宫里?她那一日分明是去了东宁伯府,怎么晚上就到了皇宫里去?”李氏哭诉道,“宜安伯府上上下下唯有姜拟月一个姑娘,她还是个小姑娘呀,怎么能入宫?”

“可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人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宜安伯重重地道,他只觉得李氏头发长见识短,乍一听闻姜拟月入宫,他也是又气又急,但旋即一想,这似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姜拟月若是有幸得了皇上的宠爱,那宜安伯府岂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吗?胡家之所以显赫,便是因为有一个胡皇后在,而姜拟月虽不及沈玉楼那般容色无双,可也是清丽过人,胡皇后已经年老色衰了,胡皇后能做到的事情,姜拟月一定也能做到。

“所以老爷的意思是,就让拟月在宫里成为后妃吗?”李氏已经止住了哭泣,只怔怔地看着宜安伯,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不然呢?你还能如何?你难道还要让拟月回来不成?”宜安伯目光深邃又幽冷,“即便拟月回来,也不再是处子之身了,没有什么价值了。”

可姜拟月也是你的女儿啊!

李氏动了动嘴唇,却并没有说出来,千言万语,最后皆化为一句叹息。

心中已经是无尽的凉薄。

稍缓了片刻后,李氏又开口道:“拟月不会无缘无故就入宫的,即便拟月自己想要入宫,她没有诏令,是进不去的。”

姜拟月无端出现在宫中,定是旁人陷害。

宜安伯脸色沉了沉:“我知道。”

“那天,拟月是先去了东宁伯府。”李氏咬紧了牙关,脑子里将东宁伯府里的每个人都回想了一遍,大夫人、二夫人、沈玉楼、沈白棠、沈风絮……

似乎每一个人都有了嫌疑。

“这些都不重要。”宜安伯毫不犹豫地道,“拟月初入宫中,怕是还什么都不懂,你挑几个懂事的人送到拟月身边,好好教一教她应该怎么做。”

他与李氏虽然进不了宫,但为姜拟月送些婢子进去还是可以的。

原本秀女入宫身边便皆是有陪嫁婢子,姜拟月虽特殊了一些,但该有的东西还是不会缺的。

李氏沉默着点了点头。

“再过些日子便是冬日宴了,这些事情,你早些打点好,如若不然,冬日宴上,怕是会有人说些风言风语。”宜安伯冷冷地吩咐了一句,便起身推门而去。

风言风语?

已经出了这样自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没有风言风语,哪怕她打理地再是妥贴,也不可能将这样的事情压下去。但李氏已经并不在意这些了,她只希望姜拟月不要受太多的委屈。

……

及冬日宴的那一天,沈风絮一大早上便起了,与沈白棠一并前去顺宁长公主府上。

顺宁长公主是当今皇帝明锦唯一的长姐,早在建安年间便已经出嫁了,只是在永平三年时,驸马病逝,顺宁长公主身为尊贵,自然不必为驸马殉节,可自驸马死后,顺宁长公主也无心嫁人,便一直独居公主府中,平日里也甚少参与各种宴会,但每年冬日,便都在会自己的公主府上举办冬日宴。

顺宁长公主府坐落在京中的东边,及马车在公主府前停下后,便有婢子领着沈风絮与沈白棠一并进了公主府内。

今日的天气倒还算晴朗,虽还是一如既往地冷,但并没有大雪纷扬,空气清新宜人。

但因着是冬日,所以宴会并不在露天的花厅中举办,而是在大厅中,厅中有火炉温热,方一迈步进去,便将身上的寒气都驱散开了,只是觉得温暖宜人。

进了大厅之后,各家的人自然也都来齐了。

李青如与严婷二人自然也在正厅中,自是见了沈风絮,便一并走了过来,与沈风絮闲谈了起来。

不多时,便有婢子道:“顺宁长公主驾到——”

众人闻声便转头望去,顺宁长公主缓步从正厅外走了进来,莲步轻移,仪态端庄,衣着颜色虽清浅素淡,却十分华贵雍容,便在婢子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

沈风絮看着顺宁长公主,目光中有阴晦的情绪一闪而逝。

其实顺宁长公主的驸马并非是病逝,而是死于顺宁长公主的手中,世人皆道顺宁长公主性格平淡,从不过问世事,自驸马病逝后,便独居公主府上,除却每年冬日举办一次宴会外,在京中几乎无甚存在感。

可在永平十九年时,也就是七年后,顺宁长公主在身败名裂后自尽了。

无他,只是那一年有刺客在京中作乱,明锦勃然大怒,下令搜查,但在封锁了整个京城后,却也并没有查到刺客所在,明锦在震怒之下,便令青临卫挨家挨户的搜查,哪怕是世家贵族也不放过。

自然也包括了顺宁长公主府。

顺宁长公主并没有谋逆的心思,但刺客的的确确是在顺宁长公主府上。

因为……那是顺宁长公主的男宠。

自驸马死后,公主府里便豢养了男宠,顺宁长公主自是日日与男宠纵情玩乐,她不曾嫁人的原因,也是因着这名男宠,可顺宁长公主并没有料想到,那男宠竟怀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她有心保全男宠,可明锦震怒之下,自然不放过京中任何一个地方,莫说是顺宁长公主府了,便是连太后的宫中,明锦也命人一寸不落的搜查了。

而在搜查过顺宁长公主府后,此事自然是遮掩不住了,顺宁长公主在府上豢养男宠的事情也公诸于世,世人纷纷猜测当年驸马的死因,各种猜测如潮水般涌来,加之旁人的各种异样的目光,顺宁长公主承受不住旁人非议,便在永平十九年末,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饮鸩自尽了。

这件事情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沈风絮自然也听说过,如今再一次见到顺宁长公主,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倒也不是错觉了。

顺宁长公主端着酒盏,微笑着举杯,众人自然纷纷举杯而对,不敢有任何怠慢。

宴会如常举行。

酒至半酣的时候,忽有少女高声道:“听闻玉楼姑娘舞艺无双,不如当众表演一二?”

沈风絮顺着看了过去,说话之人是胡娴之,于是微微一笑。

胡娴之此刻,自然是对沈玉楼嫉妒万分,她一心想要成为九公主身边的伴读,也做了十足的准备,自认那一日的策论写的极佳,甚至是沈风絮这个一向与她不对付的人,都承认了她文采斐然,偏后来夺得头名的人竟是沈玉楼。

胡娴之自然不服气。

不仅是不服气,更是嫉妒万分,若是没有沈玉楼的话,能够入宫成为九公主伴读的人,想必就会是她了。

沈玉楼眉梢微蹙。

一旁有人附和道:“是呀,如此佳节,若是见不到玉楼姑娘的水袖舞,再好的珍馐美馔,也是难以下咽的。”

沈玉楼不禁有些犹疑,能在这样的场合出风头自然不错,可却是由胡娴之提议起来的,不免让人觉得心中不安,她虽然与胡娴之并不相熟,但也隐约知道胡娴之并不好相与。

于是沈玉楼道:“娴之姑娘谬赞了,在场的众位姑娘们,哪一位不是比玉楼更优秀,玉楼又怎么担待的起无双二字?自然不敢献丑了。”

胡蕙之皱了皱眉,看向胡娴之,道:“你若是想要表演,不如就自己上去,提起玉楼做什么?”

胡娴之虽然是她的妹妹,可胡蕙之却与胡娴之的关系一般,相比于沈玉楼,她与胡娴之更像是陌生人似的,出言更是讽刺且无情。

胡娴之被一口气呛住了,可她只深深地看了胡蕙之一眼,便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大姐不信就问问旁人,是不是都想看玉楼姑娘表演?”

胡娴之说着,看了沈风絮一眼,问道:“风絮姑娘,你说是不是?”

这种时候,沈风絮自然不会反对了,于是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大姐的舞艺冠绝京华,要是论起舞艺,或许京中还有人可与大姐相提并论,但若是说是水袖流云舞,京中只大姐一人了。”

沈风絮的话让一众贵女纷纷侧目。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吗?

可沈风絮只是看着沈玉楼,目光中满是倾慕地道:“大姐不止是水袖流云舞出众,诸如凌波舞、霓裳舞、折扇舞……也皆是一流,在场众人,怕是连大姐的十之一二都没有。”

沈风絮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完完全全是落在沈玉楼身上的,带着一种钦佩羡慕的神色,仿佛是发自内心的赞誉沈玉楼,可随着沈风絮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皆不自觉地落在沈玉楼的身上。

在场的男宾倒也罢了,可在场的世家贵女们,纷纷露出了不满之色。

她们多少也是自幼学习六艺的世家贵女,如何就连沈玉楼十之一二也比不上的?往日里就常常听旁人提起沈玉楼,如今连参加一场冬日宴也不消停。

在场许多世家贵女是生在沈玉楼的阴影之下的,自幼便听着家中的父母兄长夸赞东宁伯府的沈玉楼,及长大后,所遇到的人,但凡提起沈玉楼,也皆要说一句沈玉楼容色无双,才貌双全。

听的人耳朵都要起茧了。

沈玉楼情知不妙,便站起身来,道:“家中幼妹胡言乱语罢了,玉楼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如何能与各位姐姐妹妹相提并论?”

“我大姐可还被选中做了九公主的伴读呢。”沈风絮又微笑着补了一句。

男宾席上,明疏摇头失笑。

他只觉得沈风絮实在是太过分了,在这样的场合里将沈玉楼推到最高的位置,无非是要看着沈玉楼重重的摔下来,也不知道这位玉楼姑娘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沈风絮要这么过分的报复。

若非是当着旁人的面,沈玉楼定要回头狠狠地剜沈风絮一眼,但此刻面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妥之色来,只是道:“玉楼的舞艺不堪入目,实在没有风絮说的这样精妙。”

大夫人也出言道:“多谢诸位对玉楼的厚爱,只是玉楼不过粗学几年罢了,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又怎能污了顺宁长公主的眼?”

顺宁长公主稍稍蹙了蹙眉,道:“玉楼姑娘既不想表演便罢了,府上也并非没有舞娘,不必为难玉楼姑娘了。”

她也是不希望看着沈玉楼被旁人刁难。

顺宁长公主既发话了,众人便也只能偃旗息鼓。

随后,便有舞女上厅,在厅中舞了一曲,虽无甚过人之处,但也算得上是中上之姿了。

见计谋未能得逞,胡娴之目光中露出失望之色,但她并未气馁,依旧准备着伺机而动。

往日里可没有什么机会能见到沈玉楼,她如今日日在宫中,连白鹿书院也不去了,在冬日宴上动手,可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

正厅中的火炉温热,加之众多人的闲谈说笑声皆在耳畔,沈风絮只觉得太过闷热,便与沈白棠说了一句,起身向外而去。

迈步走出了正厅外,有冰冷刺骨的风雪扑面而来,沈风絮这才稍稍觉得舒心了一些。

丹砂扶着沈风絮,道:“婢子扶着你去客房里。”

“不必了,随便在院子里走走吧。”沈风絮轻轻摇了摇头。

“外面这样冷,姑娘不去客房里暖和一下吗?”丹砂低声道,“婢子担心姑娘染了风寒。”

沈风絮笑了笑,道:“哪里有那么娇气,走吧,今日天气正好,也没有那么冷。”

丹砂便只得跟着沈风絮一并沿着小路随意地走着。

也不止是沈风絮一人从大厅中走了出来,各家的公子姑娘们或是不喜厅中氛围,或是有些不胜酒力,总之,沈风絮也在路上看见了不少的人。

及沈风絮走至望雪亭时,正见顾向宁孤身一人站在亭中,且她身边连个随从的婢子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沈风絮便走了上去。

“向宁姑娘。”她轻轻唤了一声。

顾向宁闻言,转而看向沈风絮,面上神色平静,道:“你怎么也不在厅中?”

“向宁姑娘不也是吗?”

顾向宁偏头,低声道:“我本不想来的。”

顾向宁的确不想来,只不过是因着顾次辅与顾夫人强行带着顾向宁前来参加顺宁长公主的冬日宴,不得已之下才来的,她去年就没有参加冬日宴,今年若是还不来,难免会失礼,顾夫人自然不顾女儿的意愿,便将顾向宁带来了。

“既然都来了,向宁姑娘便不要在这里愁眉苦脸了,左右也不过就一天的时间,等晚上回去便好了。”沈风絮微笑着道。

顾向宁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向宁似乎并没有旁人说的那样疏离冷淡,只是不曾主动与旁人攀谈而已,一来二去之下,自然没有人与顾向宁深交。

沈风絮是知道顾向宁将来人生走向的,故而心中存了几分惋惜之意。

“对了。”沈风絮忽而问道,“听说向宁姑娘的兄长与平远侯府的大姑娘定亲了,可是真的?”

顾向宁的兄长名唤顾景中,也是个一表人才的京中贵公子,是顾次辅的长子,便在几月前,与平远侯府的大姑娘赵锦容定亲了。

及一年后,便是顾景中娶妻之日。

若论家世,顾景中本是求娶不到赵锦容这样的侯府嫡长女,却不说赵锦容是出自侯府,却更是府上最尊贵的嫡长女,却偏偏这样的两个定亲了,也着实是京中的一大奇闻。

“是啊……”顾向宁淡淡地道,“我兄长一心求娶锦容姑娘,我爹娘本还担忧平远侯府会拒绝,却不曾想是平远侯府的大夫人亲自登门说亲了。”

虽然面上的表情淡淡,可语气里难免透露些疑惑之意,莫说是顾向宁了,哪怕是顾景中自己都没有想到,平远侯夫人不仅是同意了这一门亲事,更亲自上门说亲。

然而,在顾景中欣喜之余,顾次辅与顾夫人皆有些担忧,事出反常必有妖,赵锦容若当真是平远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出大姑娘,平远侯府的人怎么会让赵锦容嫁给顾景中?

顾景中虽是京中的青年才俊,但顾府并无爵位,顾景中将来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而不是继承府上的爵位。

会不会是赵锦容有什么缺陷?所以平远侯夫人才让赵锦容嫁入顾府上?

可当时头脑一热就答应了,总不能无缘无故的退婚,即便是顾次辅想要退婚,也得问问顾景中的意思。

“向宁姑娘不必担心。”沈风絮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平远侯夫人也只是想为锦容姑娘择一门好亲事罢了。”

顾景中的出身虽然一般,但顾景中与赵锦容是互相爱慕的,若是能让他们二人在一起,自然好过赵锦容日后嫁与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日日相对。

且……

平远侯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已经快要不行了,府上大多权利现在皆交由侧夫人来打理。

及平远侯夫人病逝后,无论平远侯是续弦也好,还是将侧夫人扶正也好,自然没有人会关心她留下来的两个嫡出女儿,赵锦容与赵锦玉。

所以平远侯夫人要在她还没有离世之前,先将女儿们的婚事安排后,否则,日后便会成为联姻的工具。

平远侯夫人即便身死,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顾向宁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忽有婢子快步走了过来,道:“姑娘,快回去吧,夫人已经在找您了。”

来者是顾向宁身边的婢子,顾向宁露出为难之色,看了沈风絮一眼,对婢子道:“你且先回去同娘说,我与沈家六姑娘在一处,让她不必担心。”

“姑娘……”婢子又唤了一声,“夫人一直在让婢子找您。”

沈风絮便轻声道:“你还是回去吧,顾夫人想必是有事找你。”

顾向宁这才点头,道:“那我便先走了。”

见顾向宁离开了,沈风絮便站在望雪亭中,丹砂也道:“姑娘,咱们也差不多回去了吧,在外面待了已经够久了呢。”

“现在回去还太早了。”沈风絮笑了笑,道,“现在若是回去,怕是好戏还没有开始呢。”

“好戏?”丹砂不禁疑惑地问。

“是啊,好戏……”沈风絮轻轻吐了一口气,道。

胡娴之一向心量狭小,定然是不会放过沈玉楼的,此前她不过是与胡娴之几句拌嘴,胡娴之便能一直记仇,如今沈玉楼抢了胡娴之的伴读之位,胡娴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自然,伴读之位算不得是沈玉楼抢走的,但是在胡娴之看来,与沈玉楼抢走的没有什么两样。

沈风絮也实在是有些好奇,胡娴之会用些什么手段来对付沈玉楼。

两人正在望雪亭中闲谈着的时候,忽有华衣贵妇从一旁走了过来,沈风絮本闲散地倚靠在亭台的阑珊上,见来人便稍稍站直了身子。

她行了一礼:“风絮见过宁王妃。”

来者正是宁王妃。

宁王妃面上带着浅淡又温和的笑意,看向沈风絮,道:“我不过随意出来走走罢了,不必拘泥。”

当着宁王妃的面,哪有不拘泥的,沈风絮虽然知道宁王妃性格平和,但她如今与宁王妃并不熟稔,自然不能放肆。

故而沈风絮十分谦卑恭敬地道:“王妃身份尊贵,风絮自然不敢逾越。”

不知为何,原本宁王妃对沈风絮的兴趣只是寥寥,但是越是看,越觉得沈风絮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于是面上的笑容便更加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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