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天青袅极为珍贵,是放在江南老家保管的。”对着孟雪柔和安月,方夫人为难地说道:“不知两位急也不急,能否容得这一来一去半个月的时日。”
“来不及了。”安月闻言叹息道:“一件下裳从裁制、缝纫、再到刺绣装饰怎么也得五天的时间,两位公主每人十件,就算大家一起动手少说也得十天,若是路上稍有不顺可就要直接耽误了。”
“那倒也未必。”孟雪柔略一思索,对着方夫人恳切地说道:“眼下本官要你一句实话,这天青袅你到底舍不舍得拿出来,若是舍得,我自有办法迅速运到,并且也会让云裳坊在进献衣物的时候提到方家的贡献。若是夫人不舍得拿出,本官也不会有任何强迫之举,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一听是给公主们做衣裳,方夫人的表情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略一思索,她对着孟雪柔笑眯眯地说道:“孟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别说是给公主娘娘们做下裳,就是孟大人需要民妇也是一百个愿意拿出来的。民妇会尽快修书一封寄回江南老家,让他们尽快将天青袅装车。”
“方夫人客气了,本官不会让你们白白付出的。”孟雪柔了然一笑对着方夫人说道:“依本官看来,从江南到京城水路也许更合适些。这样吧,方夫人寄去书信教江南那边往京城走,咱们京城也派人过去接应,这样大约就来得及了。”
“好,民妇这就去传信。”方夫人闻言连忙答应着。
八日后,云裳坊。
“红姨,天青袅到了!”一边亲自带着马车停在门口,安月对着红姨兴奋地说道:“花样我早已绘制完毕,咱们可以动工了!”
“太好了!”红姨闻言十分欣喜,却忽而又皱了眉头:“这次的花样图案一定要收好,千万不可再重蹈覆辙了!”
“红姨你放心,这次的花样我都是贴身收…”
“月儿!”
安月一句话没说完,一道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猛然回头看去,安月果然就看到王继正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月儿!”
见安月回头,王继眉毛带笑,再次深情地呼唤着。
“王继!”
再也顾不得许多,安月几步奔到王继面前,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
“月儿,我好想你啊!”将安月牢牢地抱在怀里,王继低声呢喃着:“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也想你。”安月紧靠着王继的胸膛,柔声细语道:“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王继微笑着。
“咳咳。”
眼见王继与安月难舍难分,红姨终于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安月与王继听到声音连忙各自分开,王继又连忙对着红姨拱手道:“晚生王继,拜见红姨。”
“不必多礼。”红姨一见王继一下子就有了主意,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笑说道:“王公子,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于你,不知你可否答应?”
“红姨有事尽管说,我一定竭尽所能。”王继对着红姨微笑道:“这一个月以来月儿多蒙红姨照顾,王继实在感激不尽。”
“谢我做什么,该去谢孟大人才是。”红姨闻言心里很是受用,笑说道:“其实也没有别的事情,不过是需要王公子你借我一块地方使使。”
“红姨是说,要把刺绣的工作放在别处完成?”安月忽然反应过来,对着红姨低声道:“您是怕…”
“嗯。”红姨点了点头。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咱们光防着大约是远远不够的。”安月略一思索,对着红姨沉声说道:“不如这样,咱们用些法子,把那人揪出来。”
“你想怎么做?”红姨问。
“王继,劳烦你找一处安静的所在,将所有布匹丝线通通运到那里。”看向王继,安月柔声道:“另外四处要派心腹守着,一丝风也不能透出去。”
“好。”王继立马答应着。
“红姨,劳烦您选一些您信得过的绣娘,悄悄的与王继一同过去,另外请您也一同前往。”转而又看向红姨,安月说道:“我会留在云裳坊制造假象,争取抓到内鬼。”
“好。”
红姨略一思索,沉声答应着。
又是五日。
“唉你说,咱们云裳坊是不是要倒闭了?”
绣房里,一个中年妇女随意地歪在椅子上,对着旁边坐着的年轻绣娘小声嘀咕道:“这几日那个安月都不叫咱们做工,只一味售卖过去积压的东西,再这样下去咱们还哪有东西可卖,这生意岂不是要做到头了?”
“唉,谁说不是呢!”年轻绣娘叹了口气,又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对着中年妇女小声说道:“我听说咱们被人抢了衣料,已经完不成两位公主的任务了,所以红姨这才着急忙慌地四处奔走去了。你没看这几日都是那个安月勉强管着,红姨根本就没了影子,保不齐啊是早就畏罪潜逃了!”
“这也说不准啊。”中年妇女接话道:“你不知道,昨日姻缘司的孟大人又过来了,说是要接安月回去,可这安月念着恩情不肯走,还同孟大人吵了一架呢!”
“两位聊什么呢?”
中年妇女话音刚落,安月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微笑道:“如今咱们云裳坊是安静了些,却又不是一时半刻就要树倒猢狲散的,两位若是寻了什么更好的去处也麻烦告诉我一声,我也跟着享福去。”
“安姑娘何必阴阳怪气!”中年妇女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腾地一下起身冲到安月面前,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办事不力还不叫人说了?若非你强自出头惹下祸端,我们又何须跟着你一起担惊受怕!现如今我们好好的饭碗危在旦夕,还不都是你害的!”
“嬷嬷很不必如此,谁又是故意往坏处弄呢?”安月涨红了一张脸,眼眶含泪道:“我知道你们如今都在怨我,可也不必连着红姨一起宣排!红姨好心收留了我,我断不能由着你们欺负了她去!”
“好啊,你如今愈发厉害了!”年轻绣娘一听这话脸上挂不住,也冲上前来理论道:“我们都是积年的老人,哪容得你这般作践!如今索性闹开来,咱们叫大家评个理!”
“刘娘子息怒!”
中年妇人见形势不妙,连忙出言调和道:“月姑娘年岁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快消消气吧!”
“是啊,我可不就是年岁轻吗!”故意瞪圆了一双眼睛,安月高高在上地说道:“若非我晚生几年,哪轮得到你们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你!”中年妇人只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怒不可遏地说道:“月姑娘你也忒不知好歹了些,怎么就非得闹到众人面前你才肯服软吗?”
“好啊,这正合我心意!”安月说着竟拽起了中年妇人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说道:“郑嬷嬷你跟我走,咱们找大家评理去!”
一边说着,安月拿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就把郑嬷嬷往外拉去,那郑嬷嬷也瞬间上来气性,同安月一道出门去了。
不多时,安月拽着郑嬷嬷,后面还跟着刘娘子,三人一道来到云裳坊后堂,就听安月对着众人朗声说道:“诸位都停下手里的事情,过来给我们评评理!”
众人一听这话略一愣神就连忙围聚了过来,安月也终于放开了郑嬷嬷,对着大家怒气冲冲地说道:“诸位怕是也看出来了,咱们云裳坊遭了难,如今正是艰难的时候。实不相瞒,若公主们的吩咐不能完成,咱们个顶个的没有活路,到那时不管冤不冤枉大伙也只好去死。眼下红姨不在,你们一个个便都散了心,竟先自散漫起来。也罢,今日我便同各位做个了断,若是有谁在这云裳坊待不下去的,害怕被连累的,现在大可以各自走路,账房也会多给你们一个月的月银当做补偿。你们快些想好,过了这个时候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郑嬷嬷一听这话却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顿时蔫了下来。
“郑嬷嬷,刘娘子,你们呢?”
见众人沉默不语,安月转头对着郑嬷嬷和刘娘子冷声说道。
“我…”
刘娘子闻言转了转眼珠,兀自不肯开口,而一旁的郑嬷嬷也依旧默不作声,微微低下了头。
“好,你们都不说话是吧。”安月望向众人,沉声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当面不好开口,罢了,今日酉时,我会让账房预备出几份钱款,你们若是想要便各自去小窗拿,只需用你们素日戴着的名牌来换即可。你们放心,大难临头各自飞,咱们好聚好散,任何人都不会怪你们的。”
安月一番话说完再不理会众人,径直扬长而去,众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敢擅作主张。
“郑嬷嬷,这可如何是好?”刘娘子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先前咱们这里悄悄走了那么些绣娘,焉知不是早已避难去了!如今只舍着咱们在这里不死不活,万一哪天真有祸事,岂非白白送死?”
“不行,顾老板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背叛她的!”郑嬷嬷闻言忽然正色道:“你们谁要走尽管走,别拉上老身一起不仁不义!”
“郑嬷嬷未免太自私些,你不想好,还非得要拉着旁人一起吗?”
郑嬷嬷话音刚落,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矮胖女子走到众人面前,愤愤不平说道:“还是说郑嬷嬷你早就知道些什么,偏不肯说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