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随着一声轰鸣响起,一阵法力席卷周围的一切,姜言宗被拍入小河上流石壁,硬生生砸出了个半尺大的深洞,深度足有丈余,而白衣女子也因为反震之力被震退,脚下沿着河岸一路划出了数寸深沟,上百米后才勉强停下,虽然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
小溪两岸一片狼藉,飞沙走石,烟雾四起,周围花草一扫而空,露出泥泞黄土,一抱之树不少已经倾斜,土内根茎被翻上泥泞,迎河一面的枝叶也尽被折断,青皮像是被用锋刃刮去了半面,两人原本所在之地本是水潭一侧,但经此之后,这里变成了拓宽的河潭,水流正在涌入其中,远处山上此时也是沙沙作响,不少枯枝断叶被纷纷震落,原本一片山清水秀的山涧变成了狼烟过后的溃土。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姜言宗在无意识之中激出了鲲鹏老祖正在缓缓消失于天地之间气势,这才引来来白衣女子的强烈反击,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鲲鹏老祖早已不在世间,留下的法力也都在当初北冥化身鲲鹏之时便已耗尽,而仅凭鲲鹏之躯虽然也很强大,可现在却相当于处于涅槃之际,在姜言宗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威能全无,唯一的特点就剩下坚硬,抗揍,也正因如此,姜言宗也算是拣回了一条命 。
“完了,这女子好强,虽然不是吾牙等人级别,但要抓住自己,只怕也不是太难,难道自己就这样完了吗?”
白衣女子的一掌让姜言宗被砸的头晕目眩,被镶嵌在了砸出来的洞内石壁上,但身上的疼痛不算什么,心中的恐惧和绝望才更加让他颤栗,他感到这白衣女子远不如吾牙和风莫,但自己与之相比,也是云泥之别。
这一次,姜言宗真的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他的一切都暴露在了白衣女子眼中,无论是可能依然存在的血脉还是这一副鲲鹏之体,他相信白衣女子必然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突然下此重手。
“以她的速度肯定是逃不过了了,先躲起来,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想到这里 ,姜言宗还是挣扎着从石壁掉了下来,这一砸的力量很大,不仅石块已裂出了无数裂缝,被砸出来的洞口也不小,于是连忙扭动着身体以最快的速度钻出洞口,一头掉到了下去。
这是一个突出来的方形石台上,石台平整光滑,是一个内侧偏低的斜面,水流从几米之外的两侧流下,这里刚好无水,或许等涨水之时会有,但现在姜言宗哪里能等到那个时候,他一掉下来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顿时心中更加慌乱了。
现在姜言宗无手无脚,在他的本能反应中,如果不在水里,他能做移动的办法就只有扭动借力和蹦跳,可是这里却仿佛是为他准备好的一个牢笼一般,掉下来后他直接落到了内测石壁,而他要想躲藏,就必须要到外侧数米左右的水滩之中,但这个石台前方斜起,没有水的借力他根本不可能扭得上去。
看来远方依然烟尘未散,白衣女子也像是还没有过来,姜言宗急忙在石台上疯狂的扭动,但只上到一半以后,便滚了下来,那里的斜度太大了,而他的身体又有些圆壮,上到一半速度一慢,就再也无法保持稳定,几次之后,姜言宗绝望了,他感觉这仿佛就是天意,否则,这里怎么会这么巧合,如果他不是变成一只鱼,或者这个石台不是斜面,又或者这个石台上有水,这些哪怕只要有一样,这里也不会变成他的牢笼一样的存在。
挞~挞~挞……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仿佛是石头开裂的声音,姜言宗回头,看到原来是被自己砸入的石头中,因为裂开而正在被水流冲击,裂缝慢慢的越裂越大,而这颗石头正是挡住水流流向正面的凸石,凸起挡住水流的部分因为受力太大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如果它能彻底崩掉,那么从山上冲刷而下的水流就会直接冲向这里,顿时,姜言宗心中又有了一线生机。
“裂开,裂开,裂开……”
一声声祈祷在姜言宗心中呐喊,没过多久,仿佛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声音,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从水流山上滚落,正好砸在了凸起的凸石上,顿时一阵哗啦啦的声响过后,凸石彻底粉碎,向两边滚落,一阵汹涌甘泉冲入石台,姜言宗第一时间顺着水流冲击冲上石台最高处掉入水中,然后疯狂的贴着石壁向下游去,找了个又小又深的水洞钻进了其中,虽然知道这样很难躲避得了白衣女子的搜查,可他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但姜言宗不知道,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眼睛看在眼里,白衣女子早在姜言宗刚刚挣脱石壁之时就已经出现在了上百米高空,眼中只是露出了警惕之色,静静的看着姜言宗的行为,并没有动手,否则,姜言宗早就再次成为了笼中之物。
此时,白衣女子心中对姜言宗越发好奇,其实在她挥出那一掌之前,心中还以为自己难逃一劫,毕竟那股气势太强大了,是她平身仅见,甚至她在族中长辈面前都不曾遇到过这么强大的气势,所以那时她内心充满了后悔,后悔自己一个人出来。
但在那一掌挥出去以后,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杀手,甚至自己只是被反震之力震退,她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对,抬眼望去,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小黑鱼被轰入小河上流石壁,毫无反抗之力,她的内心便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下手太狠,这一击的力量她很清楚,别说是小黑鱼这样还未化形的小妖,就是一些早已化形的妖修也必死无疑。
白衣女子出生看似高贵,却充满了明争暗斗,从小她就没有了应有的亲情关爱,兄弟姐妹之间,父子叔伯之间处处狡诈算计,按照常理来说,在这样的环境中的人哪怕不是薄情寡义之辈,只怕也应冷若冰霜才是,可她却恰恰相反,不仅内心纯洁柔弱,而且还认死理,对情感的执着超越了一切,要不是有人先后有人相护,只怕早已经被人暗算,那还有如今的修为,这或许也是她还被某些人在乎的原因吧。
因为知道自己或许伤害了一条生灵,于是白衣女子便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小河上流,但当她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眼中的小黑鱼居然没死,而且不仅没死,还仿佛连重伤都算不上,于是又有些警惕起来,她虽然性格柔和,爱才惜弱,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傻瓜,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但接下来她却看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一只黑色的小黑鱼从石壁上拼命挣脱之后,不敢去查看自身情况便仓皇失措的扭动着身体爬到洞口,竟然看也不看一眼,便直接一头栽在石板上,然后努力蹦起,石板离水滩不算太远,只有数米左右,按照白衣女子的想法,那已经修炼出法力的黑鱼应该是一跃而起,直接跳入水中仓皇逃命,毕竟敢对自己下手,他应该知道后果。
但是事情却出乎白衣女子的意料,此时的黑鱼仿佛是已经紧张到忘记了法力,只仅仅依靠着本能在疯狂扭动,试图翻越那一个小小的斜面,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重来,一次又一次,无论他如何摆动,也只是在原地蹦挞,一个小小的斜面仿佛成为了一座根本无法逾越的高山,虽有意志,但却难以超越极限。
白衣女子静静的看着小黑鱼一次次着急而无力的挣扎,竟然从中感觉到了一抹哀意,此时她觉得或许自己与小黑鱼之间应该有着误会,或许他的本意并非是要对自己出手,或许他的心中只是想要逃离自己的束缚,毕竟那股气势虽然如仰止高山,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伤害了他。
“哎~世间残酷之事太多,弱小便求存已是不易,自己又何必再在他心中徒添伤害。”
最后还是她手中轻晃,把阻流的凸石击碎,将姜言宗送入了水中,看着姜言宗落水之后特意贴着水底石壁疯狂游向深处,胡乱找了个狭小的水洞便钻了进去,水洞洞口不大,甚至有些偏小,但也硬是被小黑鱼生生拱了进去,这一幕更加让她确信了心中所想。
随后,白衣女子的神魂感应中,一只小黑鱼将身体紧紧的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一角,本就不大的洞中居然留有大半空间,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珠依然在死死的盯着洞口,整个鱼身僵硬得不在有半点摇曳,除了不断颤动以外,仿佛就是一具死物一般躲避着她的追查。
看到如此画面,白衣女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内心柔弱的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幕她也似曾相识,曾经的她救过一只受伤的蓝色幼鸟,幼鸟当时那充满了恐惧与无助的眼神,在落在她手中之时的误解,那想要在生命最后的挣扎与绝望,一切的一切都与现在一般无二。
后来,她经过了一番追查才知道,那只幼鸟在遇到她之前,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在躲避着一切,每一个活着的存在都会让它感到不安,在它的生命里,要想活下去,只有不为人知才是最安全,一直到遇到了她,她还给那只蓝鸟起了名,叫做小白,因她觉得为它的喙为白色,她最喜欢逗弄它的白喙。
就在白衣女子静静的回忆之时,远处一道悄悄流光划过,很快,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白衣女子身旁,来人十一二岁左右,清秀稚嫩,圆形小脸,是一个穿着深蓝色锦服的小男孩。
“姐姐,你怎么了,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马上赶来了,是有什么不开眼的惹到你了吗?我替你教训他们,好不好,只是到底是谁?”
小男孩轻轻的拉着白衣女子的衣袖轻轻的开口说道,声音中虽然依然有些稚嫩,但口气却是尽显自信与峥嵘,他边说边皱起了眉头,低头看向了水下,显然是发现了姜言宗的所在,不过他倒是不会想到刚才的白衣女子出手会是因为姜言宗,毕竟在他看来,姜言宗连化形都还没有达到,又怎么可能会让白衣女子出手造成这么大动静,应该是另有原因才是,只是他居然没有感受到其他存在的气息,这才是令他不解的地方。
白衣女子转头看向小男孩,眼中露出疼爱,也收了收情绪,抬手摸着小男孩的额头,微微一笑,说道:“小白,姐姐没事,不要乱想,我等会再跟你说,好了,走吧~”
白衣女子说完,右手一伸,手中出现几颗核桃大小的蓝色晶体,随后将蓝色晶体从空中扔下,缓缓落在了小潭边上,这才带着一脸不解的小男孩转身离开。
“那你以后不能再悄悄出来了,除非~除非带上我,呵呵!”
“小滑头,自己好玩,还要找借口~”
随着两人的逐渐远去,这里再次归于平静,唯有不断冲流而下的水波荡漾掩盖着一阵来自水底的颤动,还有那岸边发着荧光的几块晶石依旧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