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势陡峻,一条蜿蜒的小路自上而下,仿佛一条挂在山腰的绸带,弯曲幽折,一眼望去,不见尽头何处。
深山如绿,林木葱葱,漫山遍野一片生机,狂风渐弱,呼啸声亦消无。众人衣衫鼓荡而起,飘扬四飞,发丝缕缕,随风乱逸。
山脚下,一群人仰头看山,凯特瑞气喘吁吁,双手尽力托着圆木,道:“穿过两座山头,离莫洛科堡就近了!”
正说着,平地陡生一阵大风,凯特瑞终于精疲力尽,再也把持不住圆木,圆木迎风而倒,重重地砸在地上,弗利夫也急忙顺势将手中的圆木向旁边倒去。
老四猛地一指弗利夫,喝道:“你敢!”
弗利夫大急,双手急忙去抱圆木,阻止其倒下,但圆木倒势已定,弗利夫哪里还能阻得住,一阵手忙脚乱,反而被圆木压在身下,手脚挣扎,狼狈不堪,凯特瑞急忙上前将圆木推开,把弗利夫拉了起来,两人相望,不由心有戚戚,一阵相怜。
“算了,算了!”林龙连忙上前劝老四、老五两人,“他们都累成这样,也该休息休息了!”
弗利夫和凯特瑞感激地看着林龙,老五摸了摸已冒出胡茬的下巴,点了点头,道:“嗯!就听小家伙的,让你们休息休息!”
凯特瑞歇息片刻,指着山间那条小路,对众人介绍道:“这条路可是非常陡峭,稍不注意就有危险了!”
老五哈哈大笑,眼中不屑一顾,“对于你们来说是危险了点!五爷我是什么人,别说有条路,就是没有路,五爷照样能上去!”
凯特瑞闭口不言,想起老五和老四不能以常理度之。
“那就赶紧走吧,要是天黑了,就更难走了!”林龙开口道,一路当前。
老四、老五跟了过去,弗利夫和凯特瑞对看一眼,摇了摇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也跟了上去。
山间的小路细长狭窄,回环曲折,有时仅能容一人通过,偶尔经过山洞时黑乎乎一片,不见天日。
这条小路似乎是天然生成,巧夺天工,只不过有些窄地能见到人工痕迹,看样子是后来打通的。
林龙心中大为叹惊,对身后不远的凯特瑞问道:“这条路怎么形成的,太不可思议了!”
凯特瑞缓缓地呼了一口气,似怀念道:“这里的山群以前曾是巨鹰国的地界,而过了山群则是曾经天鹅国地界。此山原本是渺无人迹,但后来被天鹅国的人发现,又秘密修葺,直通巨鹰国。但天鹅国一直隐忍,直至在三国混战时期才爆发,这条小道可为天鹅国提供了不少便利,天鹅国的伏兵顺利度至巨鹰国,巨鹰国吃了暗亏,为此不知损失了多少兵力。”
“这种状况持续良久,但天鹅国一直占据山道,易守难攻,巨鹰国受损严重,以至于而后三国乱战后期,巨鹰国国力俱损,当先被灭国。”凯特瑞又道,追忆中不胜嘘唏,似感叹巨鹰国陨落。
“你知道的挺多的啊?”老五似笑非笑地看着凯特瑞。
“都……都是以前听人说的,不知道……真假!”凯特瑞微微一惊,头微微低下,闪烁其词。
老五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再问下去,却见老五陡然指着山道旁的一块大石,对卡特瑞道:“抱起它!”
凯特瑞一愣。
“抱起它!”老五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
迫于老五的压力,凯特瑞抱起了大石,方才一路举着圆木,此时早已力尽,只能勉力抱起。
弗利夫眼皮跳了跳,果然老四说出了同样的话,弗利夫只得从命,抱起另一块大石,和凯特瑞同苦同难。
林龙看了看,没有说什么,林龙曾听义父说起过,天元大陆上有一种习武之法,但只是外功修炼之法,非吃苦耐劳之人不能练也,但这种修炼之法虽练成之后威猛非凡,却很难练至化境。
其法便是如弗利夫和凯特瑞这般,举重物锻炼自身,而后一步一步加重,直至力所能及,长此以往,必能练至力大如牛,身体强硬似铁,比之内息也不可多让,这种修炼之法虽无内息般玄妙,但也不是能随意练成,非大毅力者不可为。
沿着山道迤逦穿行,四周一片寂静,山上反而风势弱了些,只有残余的微风吹过,令人神清气爽。
林龙倒是觉得爽来着,可是弗利夫和凯特瑞就不这么想了,要是手上没有抱着大石,两人应该能和林龙产生共鸣。
一路半行半歇,物换景移,翠绿葱葱的杂树随路蔓延,遮天蔽日,遥遥望去,去时的路阻挡不得见,不知山顶何处,回头下望,亦是一片绿海,不见来路。
但没多久,就见眼前一亮,空旷如野,放眼望去,一览众山,远处云雾缈缈,遮住山头,如清水涌动,灵逸飘飘,山间苍翠时隐时现,望下山脚,不见清晰,只能模糊看见山下万物轮廓。
五人总算是上到山顶,弗利夫和凯特瑞早已累得不行,双手直抖索,腿脚都似乎是一路拖行而来。
峰顶有一小块空地,杂草其间,目所能及,几棵歪歪斜斜的小树突破石岩长在山侧,英姿勃勃地向外生长,或许只有岩石那坚硬的压迫之力,才能造就不屈的意志,为了生存,敢于抗争、敢于挺立,铮铮傲骨立于高山之上,俯视众生。
山上寒风凛冽,吹的众人衣衫哗哗作响,云雾吹过,仿佛身置云端,立于九霄之上,俯瞰大地,心中豪迈之情荡然于胸。
正值林龙心生感慨之际,却听老五淡淡地对凯特瑞道:“放下吧!”
平淡的声音在凯特瑞耳中便如“天籁之音”,凯特瑞只觉身子陡然生了一股力,正了正身子,又缓缓地躬下,将大石重重地放置一边,但手脚早已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不来。
弗利夫希冀地望着老四,老四也点了点头,弗利夫双手却已无力放下大石,只得闪身急忙松手,大石轰然砸在一边,滚落山崖,传来轰轰之声,不绝于耳,但转眼声音消淡,不闻声响,老四暗暗皱了皱眉。
“老实回答我,你是否真的想习武?”老五神色凝重地看着凯特瑞,凯特瑞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言不发地回视着老五。
老五微微一笑,淡淡地注视着凯特瑞,山风传来阵阵寒意,凯特瑞只觉头皮陡然一炸,脑中轰然作响,面色毫无表情,有如呆滞,碧蓝晶透的眼珠一片沉寂,浑然不知身外何事。
“你真的想习武?”老五脸上微笑,仍旧淡淡地问道。
林龙在一旁看的奇怪,老五这是干什么,一句话至于犯得上问两遍么,但林龙身在局外,不晓凯特瑞身处何境。
头脑仿佛浑浑噩噩,记不清身在何地,亦不知身外何物,就连自己本身都茫然不觉,仿佛身在冥冥,立于虚空,不清楚来时,更不明白去意。
但须弥之间,心底却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不停地在呼喊,声音逐渐放大,渐渐让凯特瑞惊醒。
“你是迈迪尔泰的后人,你是迈迪尔泰的后人……”
感觉后脑如受棒击,凯特瑞陡然双眼一睁,正看到身前老五,老五又重重地问道:“你!真的想习武?”
头脑仍旧有些不清醒,凯特瑞使劲甩了甩头,重重一咬舌尖,丝丝腥味滑入喉中。
凯特瑞忆起年少时,父亲临死之时的教诲,亦或是又对三国俱在时家族辉煌的遥想,但这一切都已消散云烟,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留存在世,相忆至今,父亲遗言仍响荡在耳,不敢忘却,如父亲所言,只有实力才能取回当年的荣耀。
凯特瑞眼神暗暗一沉,重重地道:“想!”
老五身子有些倾动,似乎颓然无声而叹,老五转过了身,似乎在思量。
凯特瑞咬了咬牙,从地上坐爬起,跪倒在地,望着老五背影,喊道:“师父……您收下我吧!”
但就在凯特瑞跪倒之际,老五仿若视觉,身子轻灵地向一旁挪动几尺,脱离了凯特瑞的跪拜方向。
“起来吧,我可禁不住你跪拜!”老五转过身,一手虚托而上,凯特瑞硬生生从地上站起,老五脸上没了以往的嬉闹之色,一脸正色,神色严肃,看着凯特瑞,“好吧!不过只是记名弟子而已……”凯特瑞开口欲言,老五摆摆手,道:“你不必多说,我自是不会收你为徒弟,但该教的我自会教你,不会藏私,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老五上下打量了凯特瑞一眼,似为叹息似为不惑,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嘿嘿!凯特瑞?凯特瑞!算了……好自为之吧!”老五叹了一口气,转头不再言语。
凯特瑞却是心中一凛,偷偷地看了老五一眼,但见老五脸色淡然,凯特瑞心中惴惴,不敢说话。
林龙愣了,这是演的哪一出,我记得作者没有交代啊,事情怎么整的有些复杂了。
老四一脸迷惑,看样子也不知情老五话中之意,却见老四嘴唇翕动,却无声音传出,但老五眉头渐皱,静静看着老四,自己嘴唇也轻动无声,两人就这样无声息交流着。
林龙心中一动,这难道就是怪仙疯曾对自己用过的“密语传音”,只是不知到底如何为之!
片刻之后,老四脸上似是明了,意外地看了看凯特瑞,眉头皱的紧紧,不过却什么也没说。
林龙看了看凯特瑞,又看了看老四老五,心中奇怪,老四倒还罢了,怎么老五却也装作一派正经,难道凯特瑞身上有什么秘密不成。
老四又看向弗利夫,弗利夫急忙笑脸相迎,老四道:“既然老五都收了凯特瑞,我也不负之前诺言,教你功夫。”
弗利夫闻言喜上眉梢,只觉浑身飘飘然,要不是老四默默注视,真怕弗利夫被山风吹走,飘飘然而去。
不复片刻,却又听老四傲然道:“我这儿有两种习武之途。前一种让你速成高手,但其中过程有些凶险,却无性命之忧,只要勤心练下去必能练至武师境界,但代价是而后再无寸进,大武师以及后途终生无望;另一种循序见长,虽没有太大风险,但效果缓慢,也许十年五载都到不了武师,但只要到了武师,却极有可能步入大武师之流、甚至最高。你要选哪一种呢?”
说完,老四双眼灼灼,直视老四。
听到老四所说两种选择之后,弗利夫没有丝毫犹豫,呵呵乐道:“当然选第一种了,只要到武师就够了,至于大武师,我可没想过!”
老四听后,心中暗叹,老四看着弗利夫,又是摇头,又是点点头,轻轻叹道:“唉!无求则无欲,知足而知安!也罢,这也未尝没有好处。”
弗利夫茫然不懂,却见老四转头对林龙道:“小家伙,这儿风景不错,不如我们在此休息一阵吧!”
林龙点了点头,心中大致猜到老四接下所为,老四老五他们应该要趁此机会传授弗利夫他们功夫了,天元大陆上的功法虽与天姆大陆迥异,但林龙也想看看斗气所谓何物,与天元大陆之谓内息到底有何不同。
山顶空地就那么大,林龙也不想移到其它地方,可这种行为无异于偷师大忌,但林龙心痒如挠,不观不快,暗暗装聋作哑留在原地,只要老五他们不开口,林龙就立定原地,不挪动地方。
但老四、老五只是看了林龙一眼,便不再管他,林龙一阵惊愕,但转瞬却心道,这样更好,自己可得好好瞧瞧,天姆大陆功法与天元大陆的到底有何区别。
老四迎着老五,笑脸道:“好歹也比你年长,便让你一阵,你先来!”
老五露出两只手,一只手伸出五个指头,另一只手伸出四指,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奇怪地道:“四比五还要大么?还是五哥让你吧,省得被老大责怪我欺负兄弟!”
老四摇摇头,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大家都是兄弟,怎能彼此分大小呢,五弟你说是吧?”
“四弟说这话就不对了,分明是五哥想让你,你怎么如此不领情呢?”老五板着脸反驳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看看谁让谁!”老四脸色一变,老五闻言脸色也是一沉,两人急退分开,对峙而立。
搞什么鬼?又怎么啦?林龙还未细瞧,便听两人似乎翻脸,林龙大急,连忙赶上前来劝架,高声喊道:“老四!老五!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
老五瞥了林龙一眼,道:“小家伙,不关你的事!”说完一掌轻轻外推,四周风静如滞,再无风声作响,众人仿佛置身于静寂空场,而林龙却再也前进不得,仿佛身周陷入泥潭,举步维艰。
林龙内息运转,护体罡气大放异彩,撑得衣袍鼓荡而起,但转瞬间林龙却觉得身周传来若有若无的威压,护体罡气又缩至平常,离体分毫。
林龙心中大为不服,难道以意驭形当真是不是一流高手所能抵挡的吗,林龙心中一动,体内风之息暗暗积聚,自气海散发而出,但行至肩上,已转为一股内劲,直入臂中。
林龙心中感慨,这便是《真武劲》吗,太祖爷爷曾提起过,凡林家血脉正室族人,内息均能转化内劲,从而能修炼家族功法《真武劲》,并以此辨明林家族人身份。
这《真武劲》便是一门至高功法,专修体内内劲,其中最基本莫过林家拿手之技“弹手挥指间”,如今林龙以至一流高手,自恃能使出此技。
想起太祖爷爷曾经所授,林龙左手微捏成钩,右手双指并起,一指点出,一股内劲充斥臂间,自指尖喷涌而出,内劲离体而发。
但林龙却脸色一变,内劲离指不及尺余,便消散殆尽,林龙有些不信,风之息源源不绝转化内劲,“弹手挥指间”连连疾指而出,十余道指劲却如之前般,毫无威力可言。
片刻之间,风之息已消耗大半,林龙不再试,坐在地上,略微喘息,《真武劲》威力虽大,但消耗内息可甚为剧烈,这点较其它功法稍有不如。
不过此时四周被老五一掌控制,就连真武劲也发挥不出,看着老五,林龙眼中大为惊诧,难道这就是以意驭形的威势。
但林龙震惊之间,却没有发现一丝异色自老五眼中飞逝而过,老五自己心中明了,他这一手虽说只是随手而为,但其中威力自不是林龙所能抵挡的,老五一掌推出,心中暗自笃定林龙连斗气都无法运转。
但没想林龙甚至还能斗气离体,虽说毫无威力,但老五也大为惊异,不过转瞬老五心中却暗暗道,这小家伙太祖爷爷是剑仙,能有如此作为也不算怪异。
老四也注意到了这边情况,心中如老五一般,两人相望一眼,心中更坚定兄弟五人要寻得剑仙,解除身上危机。
不过两人此时是杠上了,先解决眼前事,以后事以后再说。
只见老五脸色沉静,道:“也罢!咱们就手下见真章,今日便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工作服!”
老四不甘落后,冷冷哼道:“谁赢谁败还说不准,今日四哥就让你手残脑残菊花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