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帝国地处天元大陆以东,地广物博,雄州星列,上有城山万里为疆,下有涛浪黎海为界,帝国万顷,群岛萦回,集天地之宝气,夺日月之星辉。
帝国内镇宇万千,城郭无垠,而仙客镇正是这万千之中的小小一隅。
仙客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它是北上国都龙安城的必经之地,因此与龙安城相比,小镇也有几分繁华。
东方渐明,晨露未晞,仙客镇已是人过往来,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抑扬顿挫。
这时,喧嚣中现出了两道奇特的身影,一老一少,老者衣裳破乱潦倒,好似行街乞者,反观其头发,却是丝丝顺齐,随风飘柔,少年清眉俊脸,器宇不凡,然而手中却拎了个圆鼎,跟着老者一路大摇大摆走来,显得几分不伦不类。
此老少二人均是如此怪异,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人们注目,惊疑谈论。
不一会儿,随着老少两人的一路前行,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指点点,少年感觉周围人怪异的眼光,心中暗暗发毛,一边前走一边缓步移到老者身旁,低声道:“鸡仙人,这里的人在说我们什么啊,好像很不友好?”
身旁老者头未转回,低头目视前方,也同样低声回道:“小家伙,那是因为你没有走自己的路,挡了别人的道,所以别人才会说你,你还是别问那么多了,快点走吧,爷爷我待会还有事呢!”
少年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道:“那我还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爱说不说吧。”
话音未落,人已飞速向前跑去。
想跑,老者愣了一愣,转眼回过神来,也追着少年的身影快速行去,同时嘴中嘀咕道:“那我就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无话可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无地自容,无所适从,无理取闹,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无事不为,无恶不作,无法无天,无所不在,无孔不入,无尽无休……”
随着老者长篇的低声无名大论,老者的身影也无形无迹中消失在人们眼中,让清晨小镇中的忙碌人们对老者怪异的身法惊叹得无以复加,心中佩服得无与伦比,但而后都又发现此事对自己而言无关紧要,心中无足轻重,于是人们对这无伤大雅的小小插曲无暇顾及,也都无可厚非地散了开去。
不一会儿,人们又恢复到以往模样,叫卖的继续叫卖,忙活的继续忙活……
这一老一少绝非跑龙套之辈,老者正是把林龙拐走的怪仙疯,而少年也正是被怪仙疯拐走的林龙。
却说那晚怪仙疯带走林龙,与小园中的郝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之后,便直过龙安城南门一路而行。
漫夜星辰,荒山野地,怪仙疯好似一只脱缰了的野狗,右手紧箍着林龙的一路飞驰,未至半夜,二人已离龙安都城有了百里之遥。
深夜无风,微热闷人,一路上怪仙疯拽着林龙奔走如飞,林龙右手紧抓药王鼎,左手更是牢牢抓住怪仙疯的破衣袍,紧闭着双眼,似乎生怕自己掉落下来。
看去现状确是如此,但谁也不清楚林龙的实况,怪仙疯飞奔速快,带起呼呼风声,清凉的晚风抚过林龙的周身,林龙大感舒畅,惬意地闭上了眼,任由怪仙疯提着他的肩头飞驰,心道反正也不用自己跑路了,还可以顺便享受奔驰的感觉。
怪仙疯的功夫已然登峰造极,林龙丝毫感觉不到颠簸,不一会儿竟不由自主地缓缓入睡了……
迷迷糊糊中……
远处反耀着丝丝月光的峻山轮廓,脚边漫地杂草,月色朦胧下一道庞然黑影如飞,怪仙疯一路狂奔,林龙骑在怪仙疯身上,左手拉着怪仙疯的头发,右手紧扣药王鼎,遥望天头银月,周围清风带起发丝飞扬,翩然飘逸。
突然,林龙只感眼前一黑,心中大惊,左手猛拉手中怪仙疯的头发,右手中的药王鼎急向怪仙疯的脑袋砸去,口中“吁……”的一声还未出口……
正值此时,“咣”,一声清脆的落物声传来,“砰”,林龙浑身巨震,从睡梦中完全惊醒,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手中的药王鼎也散落一旁。
原来刚才只不过是林龙的南柯一梦,此时凉夜过半,银月渐隐,这才让林龙在梦中感觉眼前一黑,想起刚才的荒诞梦境,林龙心中冷汗直下,该不会是真的砸中了鸡仙人吧!
林龙坐起身,微微抬头,眼神缓缓向上瞟去,偷偷地观测怪仙疯的脸色。
怪仙冰冷着脸,细眯着眼,一言不发地看着林龙,林龙正对上怪仙疯的眼神,尴尬不已,讪讪笑道:“嘿嘿,鸡仙人,我……”
感受到怪仙疯骇气逼人的目光,林龙再也说不下去了,停住了声。
怪仙疯口中颤抖着呼出了一口长气,缓缓地向上伸手,先向后撸了撸头发,而后又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直视林龙的目光愈加骇人,面前的这个小家伙还不是一般的可恶,自己的后脑居然给他闷砸了一下,自己原本是可以毫发无伤地躲开的,然后再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可是这个万恶的小家伙在砸自己之前竟然将他的头发给拉住了,猝不及防下怪仙疯被砸懵了。
怪仙疯虽无练过铁头功,但一身功夫不可小觑,头上被林龙的药王鼎实实在在砸了一下,硬是不见一个红包。
怪仙疯紧盯着林龙,又理了理头上的顺发,声音低沉了下来。
“几十年了从没有人砸过爷爷的头,不想今日阴沟里翻了船……”
在梦中还稳稳地骑在怪仙疯身上,醒来后自己已被掀翻在地,坐在林荫道上,林龙忿忿心道,你在阴沟里翻了船,我还在荫道上翻了车呢!
怪仙疯也不管林龙是何表情,继续道:“看在那老不死的面上,砸我头的事暂且不究。”
林龙心中舒了口气,站了起来,捡起药王鼎,立在一旁,讨好地笑道:“那是,那是,鸡仙人肯定不会小肚鸡肠。”
“但是”,怪仙疯眼中精光暴闪,声音猛地提高,林龙心中咯噔一下,坏了。
果然,怪仙疯声音带着几分火气,道:“正所谓头可砸,发型不可杂,头可断,发型不可乱,你现在不光是砸了爷爷的头,更弄乱了爷爷我的发型,正所谓神可忍,偏偏爷爷我不能忍,小家伙,你说吧,这事怎么办?”
怎么办?不可能把我劈成两半吧!林龙心中转过万般念头,看了看怒气正浓的怪仙疯,狡辩道:“鸡仙人,不是我弄乱了您的发型。”
“不是你还是谁,难道是我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自己弄乱自己的发型?”怪仙疯怒发冲冠,冲着林龙吼道。
“嗝”,突然,一道清晰的饱嗝声从怪仙疯口中发出,在夜晚寂静的旷野格外响亮。
怪仙疯若无其事,显然脸面功已练至化境,扫了眼一旁正隐隐发笑的林龙,语气平淡地道:“就算是我吃饱了,也不会做这等损己之事。”
林龙心中窃笑,开口道:“鸡仙人,那你看这事……”
“算了,算了,爷爷我大人不计小孩过,不与你计较了,快走,快走,天亮之前必须赶到仙客镇。”
怪仙疯摆摆手,似乎真是心胸广阔,原谅了林龙的不轨之为,当先向前走去。
林龙心中暗叫侥幸,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