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望去,上官珣坐在谷若烟的身旁,执着她的手,谷若烟低头看向上官珣,眼中含笑,冰岚端着茶盏立于一旁,加上周围一地白雪的衬托,好一幅相敬如宾、伉俪情深的画面。
就在二人相视无言的时候,一道很不和谐的身影走进了忘月居,脸色略有惊慌,步履踌躇地走到上官珣和谷若烟的身后。
“庄主,您找我?”身后,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朝着二人微微行礼,低声问道。
听到他说话,上官珣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看了看满脸疑惑的谷若烟,朝她安慰一笑,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
“李管家,过些天我要陪着夫人去一趟金陵见一位老朋友,你看着给备点随身携带的东西。”上官珣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一边随口说着,“另外,再找梁夫人给夫人做几套新衣服,既然是去探亲,拜见好朋友,总不能穿着旧衣服吧。”
“庄主,就这事吗?”李管家听了上官珣的话,不由得松了口气,试探性地问了句,“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对了,到剑阁把去年我命人铸的那对玲珑短剑取来,总不好空着手上门去。”上官珣说着,明显地感觉到谷若烟的肩微微耸动了一下,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再回身看向李管家时,目光瞬间变得沉冷。
闻言,李管家顿然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看向上官珣,神情惊惶不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上官珣却是故作不明白地问道。
“没没——”对上上官珣凌厉的目光,李管家连忙低下头去,小声说道。
“那就去取吧。”
“庄主——”李管家并没有离开,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庄主,那对玲珑短剑是庄主心爱之物,一直收藏在剑阁里舍不得取出,却为何突然要送与友人?兵器库中不是还有许多精致的兵器吗?”
上官珣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回身,目光再一次投向李管家,只是愈加冷冽。
“怎么?难道我要送什么东西,还需要询问你的意见?”
“不不——”李管家连连摆手,头已经低得快压倒地上去了,“我只是,我只是怕庄主把这么喜欢的东西送出去了,会心疼,舍不得——”
说到后面时,李管家的声音已经低得如蚊吟,几乎听不到了。
“那倒是不会,好东西就该送给配得上的人,是吗?”上官珣说着扶着谷若烟站起身,不顾李管家的赧然,对着谷若烟说道:“外面天冷,夫人,我们还是进屋吧。”
“嗯。”谷若烟已然明白了上官珣是别有用意,很配合地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由他扶着,抬脚准备往屋里走去。
“庄主——”李管家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上官珣停下脚步问道。“对了,记住,玲珑短剑一定要装好,千万不能受到一点点损害,临行前我会亲自检查。”
“庄主——”李管家终于双腿一软,俯身跪倒地上。
“李管家,你这是做什么?”上官珣冷冷问道。、
“庄主——”李管家伏在地上颤抖道,“小人知错了,庄主饶命……小人保证,下一次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哦?”上官珣却是依然故作不明白,凝眉问道:“李管家做错了什么?”
“庄主,小人也是一时糊涂,才会这么做的……”
上官珣这才彻底转过身来,冷眼看着李管家。谷若烟见了,原本想要走进屋内,给他们一个独处的空间,却被上官珣拉住了。
“留下,你是御彤山庄的夫人,等你的身体痊愈了,你还要管理庄里的事务,就留下一起看看,仔细看清了御彤山庄里的人才好。”
“好。”谷若烟点了点头,转身对冰岚说道:“给庄主添一张座椅,另外去通知霓裳,莲子汤准备两份,一并送来。”
“是。”
对于谷若烟的吩咐,上官珣并不干涉,只是拉着谷若烟一起在座椅上坐下,不紧不慢地品着冰岚泡的茶。
见上官珣不说话,谷若烟也就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做着,偶尔抬头看一眼李管家,眼神漠然。
“庄主,求你再给小人一个机会——”李管家说着对着二人拜了一拜。
“你不妨先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那对玲珑短剑已经不再剑阁,是小人取走了玲珑短剑,小人不敢求得庄主原谅,只求庄主能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才会这么做的。”说到这里,李管家已经开始哽咽。
“细细说来。”上官珣只顾低头品茶,并不看他。
“庄主也知道,小人是个孤儿,是三十多年前老老庄主将我带回山庄养大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查访我的身世,直到两个月前,才找到一个神秘的组织,他们说可以帮我查出我的身世,只是,他们要我交出一件罕见的宝物,作为报酬。”李管家说着不禁想起去年见到的那个神秘的女子。
那个女子头戴斗笠,身着彩衣,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是飘渺朦胧的,仿佛转眼就会突然消失一样。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见过那个女子的真实模样,却不知为何对这个女子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的身上有一种引人入胜的神秘气息,让你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语走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铤而走险,取走了剑阁之中上官珣最为喜爱的玲珑短剑,送给那个女子作为酬谢。
“如此说来,这个神秘组织已经帮你查清了你的身世?”很奇怪,上官珣并没有急着追问玲珑短剑的下落,而是问起李管家的身世来。
“不敢有瞒庄主,已经查出了,小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身父母,并将他们接到了苏州城,面前就安置在城中,所以,所以——”李管家有些吞吞吐吐。
“所以最近,你从账户上支走了不少银两,就是为了安置二老?”
“是的。”李管家猜不透上官珣的心思,此时已经冷汗淋淋。
坐在上官珣身旁的谷若烟嘴角却不禁溢出一丝笑意,浅淡清和,看向上官珣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暗暗的赞赏。
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冰冷残酷,起初也确是略有怒意,然,当李管家提起自己的父母时,上官珣的眼底隐隐划过一丝缓和之意。
“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组织,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查出了你的身世,还让你冒这么大的险,盗走了我的玲珑短剑?”上官珣不冷不热地问道。
“起先,小人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也直到最近才知道他们,就是刚刚在江湖上名噪而起的一线天。”
“呼——”上官珣骤然从座位上站起,“是他们?”
“没错。试问当今武林中,除了他们,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能耐?”
上官珣沉沉一叹,背过身去,良久没有说话。
果然是她,那个让人怎么也琢磨不透的神秘女人。
在第一楼的那晚,上官珣、陆云韶和易梁峰已经是很有默契地从三面仔细观察了她,却没有人能找出一丝可让人怀疑的地方。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眉眼气质,虽然都与尘如语有三分相似,然,细细看来,却又并不像,真真假假,似是而非,竟是乱了所有人的眼睛。
见上官珣一直不说话,李管家不禁担忧地浑身颤抖,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了看上官珣的背影,又看了看谷若烟。
谷若烟见了,轻轻一笑,站起身对着李管家做了个让他退下的手势。
“夫人——”
“你不用担心,下去吧。”谷若烟朝他安慰地笑了笑,“对了,以后莫要再擅自从账户上支取银两,您是御彤山庄的老管家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庄主说便是。”
“是,是……谢谢庄主和夫人宽恕,小人记下了……”闻言,李管家喜不自禁,感激地看了谷若烟一眼,转身离开了忘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