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凌洛轩突然冷冷开口说道,扫了谷筠尘一眼之后,拉着尘如语从谷筠尘身边擦肩而过。
“你一日不告诉我,我便一日不离开,如何?”谷筠尘说着微微挑眉,因为身后那两人脚步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那便由我送你离开。”
凌洛轩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已然出鞘一个转身,长剑便朝着谷筠尘刺去。
“噹——”
“尘如语——”
就在白玉长箫刚刚遇上玄天软剑的刹那,一道冷冽清越的声音打断了二人,凌洛轩回身,皱眉看向尘如语,却见尘如语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镇定泰然。
“洛轩,我们回吧。”她淡淡地说着,凌洛轩却似感觉到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不再多言,完全忽略了身后的谷筠尘,似乎这个人并没有出现过,二人携手离去的背影,在后来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里,便这样残忍地烙在了谷筠尘心里。
“尘如语吗?”他轻念一声,嘴角挑起一丝冷笑,“我叫谷筠尘,记住了,与你同尘!”
可尘如语和凌洛轩的脚步越来越快,他甚至都不知道尘如语究竟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回到听七楼后院之后,尘如语看了看脸色漠然的凌洛轩,轻叹一声道:“他箫中有毒,袖中藏剑,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凌洛轩轻笑,拉住尘如语的手道:“可是我不与他动手,却并非因此。”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了你告诉他你的名字时,你那种冷漠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好像再说,即便他知道了你的名字,那也只是个名字,没有丝毫的意义。更何况……”他微微一叹,把目光投向前院,那座最高的阁楼,那是听七楼的七角楼,“更何况楼主说,明年才是我去接听七楼任务的时候。”
也许那时,谁都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若是早有预料,尘如语宁愿当初造下杀戮也会将谷筠尘除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凌洛轩应着萧痕的安排,时常出入听七楼前后院,甚至离开听七楼。尘如语和凌洛轩都明白,萧痕已经开始有让凌洛轩接手听七楼之事的准备,而这些都是他的前奏。
他不希望凌洛轩会一鸣惊人,毕竟那样太容易给他招来别人的注目与嫉妒,不免会让他树敌,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尘如语没有想到,谷筠尘竟然真的在那间小屋里住下了,似是要与尘如语对峙一般,每日来来回回与城镇与树林小屋之间,乐不知疲。尘如语虽不予理睬,却也是拿他没办法,索性干脆不管他,任他枉为。
谷筠尘明白,尘如语虽然不再赶他走,但那只是她对自己的漠视,那是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介意。
思及至此,谷筠尘那双总是眯起微笑的眼中便会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而后又冷冷的笑。
尘如语,这个世间无双、美艳绝伦的女子,这是他有生以来唯一一个爱而不得的,不论是人还是物!
他知道,想要得到尘如语,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除掉凌洛轩。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类,从来不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向可以不择手段。
可是他又很明白,他不能杀了凌洛轩,因为那样他一样得不得尘如语。
所以,在尘如语二十岁那年,便也是在尘如语与凌洛轩约定好前往峄县雪山的前几天,谷筠尘在尘如语为凌洛轩煮的茶里下了蛊毒,那是来自苗疆的蛊毒,牵情蛊万年欢,中蛊之人若对心爱之人念念不忘,情牵一线,则蛊虫嗜其骨肉筋脉,最终将中蛊之人折磨致死,则蛊虫随人而亡。不仅如此,中蛊之人牵念之人在那人蛊毒发作之时,所受之痛远甚于自己,且会随着中蛊之人一同死去。
然而,他有私心,他不愿看着尘如语痛苦,所以他在蛊虫身上做了手脚,将本该属于尘如语的那一份痛苦,全都转移到凌洛轩身上。
他要以此相逼,逼得尘如语不得不离开凌洛轩。他知道,萧痕唯一能够救下凌洛轩性命的办法,便是给他服下月上海棠,而从此,凌洛轩再也不会记得尘如语,而尘如语也不得不离开听七楼,离开凌洛轩……
凌洛轩服下月上海棠那晚,尘如语从七角楼上跃身而下,抽走了所有的内力,任由自己从楼上坠下。
她一心求死,一心只求自己的离开能给凌洛轩带来解脱,却不想被前来听七楼找萧痕的莫荻仙子救下。莫荻仙子见到尘如语的第一眼,便明白这个孩子与自己之间的深沉缘分。是以她从萧痕手上将尘如语接走,带进了冰凝山庄,成为了莫荻仙子最爱的徒弟,以及冰凝山庄后来的庄主。
而此后,重新醒来的凌洛轩便成了新生的洛夜白,他以这个尘如语给他的一个新的身份,活在听七楼,活在听七楼所有弟子疑惑的眼神中。他不再是后院厨房的凌洛轩,他是萧楼主最器重的听七楼弟子,更是萧痕此生唯一的徒弟,是听七楼的七公子,洛夜白……
所有的回忆,到此突然中断。
彼此相视的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有些不真实,像是历尽了千山万水,走过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再醒来时,幸运地发现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突然就有些惊惶,有些害怕,害怕会再次失去。
门外传来轻轻抽泣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由于山洞里有回声,加之此时两人都没有出声,便将这抽泣声听得清清楚楚。
而门外,盘腿坐在地上,抱着那一包袱吃的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是别人,正是下山取食物的聂涯儿。方才他匆匆归来,未曾进屋便听到尘如语与洛夜白的说话声,于是便站在门口想听个仔细,却不想听到的却是洛夜白与尘如语的过往。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当初他第一次见到洛夜白时,为何他回是那般神情与脾气。他是一个被无情剥夺了过去的人,他没有过去没有记忆,他所知道的都只是萧痕告诉他的。所以,他的眼中总是有一股深浓的困惑,怎么都挥之不去。
也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当初洛夜白那般为尘如语,并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女子有着多么吸引人的魅力,而是因为她就是洛夜白苦苦追寻的过往,只有她才能让洛夜白空白的过去变得不再那么空洞,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