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天将奇石,坠入凡间,天下大乱。
魔教猖獗,恶徒满地,无恶不作,恶贯满盈。
这些人拉帮结派,到处烧杀抢夺,涂炭生灵,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他们杀人如麻,满手血腥,却仍然不愿停手。
究其根源,却是那一颗坠落的奇石所惹的祸。
据传,当晚那块奇石降落时,带着一道碧绿色的寒光,像是在天空中划开一道裂口,让人触目惊心,而后落在西边。
有人传言,那奇石乃是天上西王母座下青鸟的一只眼睛坠入人间,幻化而成的一块翡翠,名为寒烟翡。这块石头有着神奇无比的功效,可治百病,驱百毒,亦可令人功力大增。是以,众人皆相信,得此寒烟翡者得天下。
从此,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和任务,开始四处寻找寒烟翡的下落。
说来也怪,人人明明亲眼瞧见那块奇石落在了西边,可当人们寻找过去时,却是什么也找不到了。那里,除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再往西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
追寻至此的人找不到寒烟翡,一时间又气又恼,一气之下将沙漠边上的那个小村落里的人残杀殆尽,一个活口不留。之后,便开始朝着沙漠中找去。
那一行足有数百余人,却没有一个人回来——除了那个进了沙漠又悄悄逃回来的人。可惜的人,那人回来之后便傻了,整日疯疯癫癫的,口中一直念叨着“沙漠长了一张嘴”,或者“沙漠吃人了”,然后就一直重复着“吃人了”“吃人了”。
后来,有人将他说的话仔细研究一番,再串连起来,得到的结果是:他们一行人进入沙漠之后,这人因畏惧沙漠里的危险,就趁夜悄悄溜走。孰料,他刚往回走出不远,就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再回头看去,只见沙漠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同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而那些留在原地的人全都掉进那道裂开的口子里。那场狂风足足吹了一个时辰左右,而后,那道裂口自行合上,那一行人竟然就这样被沙漠吞噬了!
当晚是八月十五,空中有月,且是月圆,所以这一切这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而当他逃出来之后,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硬是给逼疯了。
可悲的是,这样的威胁并没有让人们停下继续追寻寒烟翡的脚步,那得天下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自然是所有人拼命寻找寒烟翡,不放过一丝可疑的线索,一旦有传寒烟翡在某地出现,那里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春草不生。
短短数月内,死伤之人不计其数,且多数都是无辜的平民百姓,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这样的苦难一直持续了一年之久,这一年来人们四处逃窜奔走,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安稳的居所,而那帮人也始终没有寻得寒烟翡的下落。
直到有一天,便是第二年的八月十五,再次月圆,人们寻至沙漠边上,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之时,同样的狂风再次吹起,即使他们站在外面,一样可以感觉到那般令人惊心的震动,继而所有人亲眼目睹了沙漠张口的景象,只是这一次它没有再吞噬人群,而是送还了一批人出来。
外面的人瞧见了,全都大吃一惊,待裂口合上之后,便冲进沙漠找到那帮人一瞧,却正是一年前被沙漠吞噬的那些人。只是这些人如今早已痴傻,个个神情呆滞,口中全都念念叨叨两个字——荒甍。
再有情况稍微好一点的,尚能多说几个字,却是叫人心惊:“荒甍……屠杀……报复……”
人们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正在悄悄靠近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东西很危险。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那些回来的人全都像中了邪一般,个个眼神冷酷如冰,神情凶残,对着那帮一直在寻找寒烟翡下落的人四处追杀,最后竟是几乎将所有人都残杀殆尽。
从那以后,那片沙漠便如同鬼魅一般,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可怕的面纱,人们都知道那里住着一个无所不能的恶魔,他能识人心思,知人行踪,凡是心怀鬼胎、作恶多端之人,都逃不出他的魔掌。
为了方便传言,人们还给那里起了一个名字——沙洲荒甍。
话说到这里,洛夜白似乎已经听出了一些眉目,却原来沙洲荒甍的称号是如此得来的。若是这个传说是真的,也就难怪江湖中的人会那么惧怕沙洲荒甍了。
“如此说来,沙洲荒甍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并且一直传至今日?”虽然是在问,然而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闻声,叶清逸回身清冷一笑,却并没有回答,仿佛是一种默认。
蓦地,他身形一动,眨眼之间已闪身到了阿难陀身旁,看向阿难陀的一双眼睛满是考究之意。突然他抓住阿难陀的手腕,手指切上她的腕脉,清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你中毒了。”他的嗓音冷冽。
阿难陀并不否认,淡然一笑,缩回手来,“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你。”
“是她。”叶清逸冷冷说着,突然俯身一阵轻咳。
洛夜白见了,嘴角溢出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深邃笑意,“你自己也是深中剧毒,仍未得解,怎的还有心思顾念别人?”
“我么?”叶清逸看了洛夜白一眼,眸色淡若秋水,“我的毒没的解,又何须费那份心思?倒是这位阿难陀姑娘,冰火之毒并非无解,二位不知道吗?”
洛夜白神色微微一怔,低头看了阿难陀一眼,见她眼神突然一阵暗淡,沉冷的眼眸紧紧盯着叶清逸,似乎并不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何解?”略去阿难陀的眼神,洛夜白问叶清逸道。
似乎瞧出了阿难陀的心思,叶清逸骤然收了声,定定地看了二人一眼,沉沉一笑道:“这,要看阿难陀姑娘。换言之,此解是姑娘自己。”
听得此言,阿难陀不由得无奈一笑,没想到他和无怨住持所说的话竟然如此相似。难道,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可是,师父,弟子无法这么做。
“听七所有弟子都在那边的山坳里,七公子去领了他们回去吧。”叶清逸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药瓶递给洛夜白。“这里是解药,他们服下之后自会醒来。”
“等等。”眼看叶清逸就要转身离开,洛夜白追上一步问道:“先前所说的听七楼幕后主人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清逸侧身睨了阿难陀一眼,眼底笑意浅淡。
“我今日前来只为告知与你,莫要再插手无痕组织之事,听七楼已经元气大伤,该好好修顿了。剩下的事情自有人来处理。”他说着顿了顿,语气愈渐冰冷,“沙洲荒甍久不过问江湖事,就快要被人忘记了。更何况,二位的一年之约尚未期至,我若在此时就将一切都说出,只怕颇有不妥。”
“我之所以将你们引到此处,是因为纤月阁内已有人盯上了你们。你们要小心。”轻轻叹息一声,他把目光投向阿难陀,“阿难陀姑娘,是救人还是救己,姑娘心中自作思量吧。一年期至后,作为答谢姑娘将无痕组织一切消息告知的报酬,晗光琉璃草我会亲手奉上。”
“如此,要多谢甍主了。”阿难陀微微低头,再抬起头时,早已不见叶清逸和鬼一的身影。
回看洛夜白,他的眼底满是疑虑,定定地看了阿难陀半晌,却没有作任何追问,只是拉过阿难陀的手,感觉到她的两只手冷热不一,神色不禁有些担忧。
“夜寒露重,我们先回去吧。”他收了眼底的疑惑,淡笑一声,“再不回去,怕是聂涯儿和姜儿要急得乱转了。”
“嗯,这便回去。”阿难陀不忍让他担心,点了点头,抓住他伸来的手,足下轻点,两道身影便似一道清风拂月,朝着纤月阁的方向掠去。
然而,刚走出一里远,阿难陀身体突然一沉,手上力道一松,整个人向下坠去。洛夜白一惊,跟着一起落下,赶在她落地之前抓住她的胳膊,继而揽住她的腰,一个转身,落在地上。
“阿难!”
阿难陀闷哼一声,尽管她努力不露出痛苦的神色,然她隽秀的眉已然皱成一簇,这番压抑和克制教洛夜白看了更是心疼。
他将阿难陀扶住站稳,切看她的脉相,顿然就怔住了。
怎么会?这几天的气色不是一直都挺好吗?吃的好睡的好,再也没有出现过强烈的冷热交替的折磨,怎么会突然毒性复发?
看出了他眉间的疑惑,阿难陀忍不住弯起嘴角苦苦一笑,“之前,因为有避毒丹克制了毒性,接下来又得住持以茶奉药,才将冰火之毒的毒性暂时压住了,可是,这些终究治不了根本,解不了毒,所以……”
所以,毒性才会复发,且会比之前的更加猛烈、痛苦,就像修整已久之后卷土重来的报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