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总部管辖的机动部队姗姗来迟。
面对已经解决的“越狱”事件,开始处理善后工作。
虽然“盖亚”醒后又惹出不少麻烦,但好在还处于能冷静沟通的状态。
每次只要淤珏出面,站在一旁,“盖亚”似乎就能安静不少。
一旁负责安防的工作人员,目光时不时瞟向他俩,一双橙色的护目镜下能明显感受到异样的眼光。
他们甚至一度认为这两人曾经肯定有过一腿。
在确定一切已经结束时“盖亚”才被拉走。
而她在走时还依依不舍的勾着淤珏的手,用着寥寥可数的华夏词混杂着异界语,不停的说着什么。
房间内的士兵开始撤离。
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淤珏,与当初那位面试官。
“朱莉姐……”
“怎么了吗?”
“那场事件,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怪物被成功击毙,那个黑衣人逃了,不过最主要的是将你……”
“不是这个。”
淤珏靠在床上,十分平静语气打断了朱莉的对话。
朱莉缓缓走到床边,盯着淤珏的脸看了许久。
“啧,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淤珏被注视的脸上有些发热,将头瞥向一边。
眼前这个孩子想要什么朱莉其实再清楚不过了,可他处世不深,没必要这么早让他知道这些。
“好好休息吧,你可能有些累了。”朱莉只是站在床前轻声说到,随即准备转身离开。
“告诉我!”
淤珏的震声回荡在房间。
她停下了。
伫立许久又回过头,坐在他的床边。
淤珏只能看到她的背身与翘着二郎腿的黑丝,指甲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啪啪作响。
她的每一次敲击都十分用力,像是在故意如此,又或是因为有些生气。
此时一条数据从淤珏的眼前飘过。
双眼跟随它的轨迹,看着它传输到了一旁的床头柜里。
“嗡——嗡——”
柜子里发出熟悉的震动声。
淤珏拉开最上方的柜层,里面放着自己的手机。
左手的指纹解锁手机,是很少打开的员工系统。
一条信息显示在消息栏。
接收,然后打开……
将文件解压,那是一份又一份标注名单,淤珏急切的将页码拉到最后,
每次的报表发下来后,那里基本上是数据的统计信息。
“普通作战队员耗损12%;壁虎作战队:‘健康的尾巴’消耗23只……”
淤珏继续往下翻去……
“32人死亡,89人重伤,轻伤若干,973人不同程度脑损伤……”
“……失踪人员仍在统计。”
将这些数据一条不剩的看完……
那心头突然一紧,呼吸愈发沉重。
淤珏又迅速将页面返回第一页,然后从头开始看起。
这一次,他没有那样的仔细。
他的手之在屏幕上飞速拨动,似乎是带有目的的寻找什么。
淤珏将手机里这3000多页的人员名单一条不漏的扫过。
仅仅用了6分钟……
手机的边缘开始有些发热。
“朱莉姐……”
“……”
“我现在……可以入职吗。”
她没有说话,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袖,然后走向门外。
“你先在这养好伤……等你伤好了我来接你。”临走,她是这么说到。
寂静的房间内,淤珏垂下有些冰凉双手。
手机顺着床沿滑落,他无力的望着天花板,任凭白炽灯灼烧着双眼。
在手机的画面上,因为屏幕滑动过快产生了些许故障,两张人员名单被一同显示在哪儿。
“唐灵灵——失踪”
“唐青青——失踪”
从心底出现的...这是什么感觉?
如此的不甘?懊悔?愤怒?罪恶……
在日常生活中感到陌生的情感在此刻涌出。
但这种情感却十分熟悉,曾在每个无所事事的夜晚,翻着漫画时偶然出现的……
“明明有能力解决……”“当时明明可以……”“如果这样做的话……” “就不会……”
“为什么?为什么……”
每一个想法都像是一个独立的自己,站立在周围。
他们一个个手捧圣贤书,口中是事不关己的责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当时不在!为什么我当时走了!”
在薄毯里裹成团的他紧捂双耳,心声脱口而出。
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们的家人、父母、朋友。
此刻的他们一定很着急吧……
都怪我当时没有察觉。
甚至当成儿戏。
“嘀嘟~”
一声电视开机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毯子突然一抖,过了一会儿在那儿漏出细微的一角。
淤珏透过缝隙看着电视下端飘过一段话:“休息时间,正在播放每日新闻。”
一段熟悉的音乐开头与入场动画,似乎是为人所熟知的电视一台频道,这几乎是奶奶辈才会每天关注的东西。
“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淤珏躲在毯子里看的有些入了迷。
渐渐地新闻接近尾声,正准备继续盖上的时候。
“各位观众,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昨日Z市遭遇袭击,距离不远处的化工工厂发生爆炸……”
听到这儿淤珏一惊猛地撑起身,身上的薄毯被掀翻在地。
“肇事团队已被军方击毙,因化工厂内有害化学物质不慎泄漏,目前正有专业人员进行清除,市政府以维护居民撤离到附近城区……”
看着电视上被刻意渲染成爆炸危害后的城区。
满是浓密烟尘的滤镜,以及训练优速的军队,还有着有条不紊撤离的人群。
街道是那条熟悉的街道,撤离的人是……
“!”
淤珏激动的从床上翻下。
即使是摔到受伤的手臂,皮肉之间磨得生疼,也要爬到那电视机前。
淤珏抓住电视的边侧,脸近乎贴上屏幕,是发现了什么吗?
在撤离的人群中那是……唐青青和唐灵灵!
她俩为什么会出现在哪儿?
情绪的波动,总会无意间带动那双特殊的眼睛。
即便是隔着屏幕与现实,依然能看到“存在”,这一事物。
“它们……没有生命的流动。”
电视画面切换,在无人机的拍摄下,是跟随大部队撤离的市民。
人群之中混杂着比赛时的队友们,那位奶茶店老板,以及那位大叔.....
画面是如此真实,即使脸上的丝滑切换的表情,胸口的呼吸与肌肉的挤压,这些都在证明他们活着的状态。
但它们都没有生命随时间流逝的“存在”。
没有流逝……是永生的意思吗?
或者,他们的身体里不存在生命。
他们是“死物”!
“赛琳娜!”
淤珏对着无人的房间喊着:“赛琳娜!我知道你在!”
他看到自己的声音波纹向外扩散,直至床底,那个一直与外界声音连系的接收器,就在这时突然发出响应。
它采集了自己的声音,而后被传往外界,片刻之后一条数据被返回。
床底藏着的窃听器微微发热,当接受的数据确认,便向整个房间进行广播,直至触碰那台电视时停止。
“有什么需要吗?”赛琳娜的脸出现在电视机上。
“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们会在里面。”淤珏艰难的支撑身体,瘫靠回床上,质问的语气继续问道,“或者这么说……它们是谁?”
“为了不让群众陷入恐慌,从而做出的,一点点小小的改变。”
“那你们,都篡改了哪些。”
“一切……”
房间陷入内一片寂静。
他静静的躺在床上,心生厌恶。
在这双眼睛还未真正通晓之前,自己生活在何种镜花水月之中。
可心中原有的那份罪恶感,不知为何逐渐淡薄。
“那......”淤珏像是试探性的询问,“那些失踪的人,有找到的案例吗?”
“……有。”稍稍停顿的回答。
“意思是我们能找到他们,一切还有救!”
“……是。”
这短短的一个字,就将淤珏从黑暗中拉起一般,眼里又重新有了光。
“若是没有其它问题,那就好好休息吧。”赛琳娜闭上眼睛,数据从电视设备中登出,“很期待今后与你的共事。”
“嗯!”
得道肯定答复的淤珏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找到的案例,就说明一切还有希望,而且自己的能力又是这么的特殊,只要有一丝找到的可能,就不会放弃!
“哦!对了!”淤珏又突然喊住赛琳娜。
“怎么了吗?”赛琳娜重新连接上电视设备。
“如果你能回应我,说明那儿放着窃听器吧,话说可以拆了吗?”淤珏朝自己身下指了指。
“……”这次赛琳娜的回复比以往更慢,“不是……那个只是用来呼唤我的,仅此而已。”
说罢赛琳娜立马断开了连接,分识顺着网络的传输回到本体。
而此时在高塔上一处昏暗的房间里,议员们环坐在圆桌前,他们在讨论着什么。
而他们下属正盯着屏幕,仔细的记录下他的每一个动作、神情和话语,然后将这些重要数据传给下方的情报部门,再由情报部门分析后将指令下发。
“为什么要让我说谎……”
赛琳娜的投影站在圆桌的中央,她微微睁开双眼,而手紧贴在胸口。
“说谎?只不过是准确的回答他的问题罢了。”一位议员头也不抬的回复,从兜帽下是年长的女性声音。
“可这根本不算回答!”赛琳娜的内心不知为何开始触动。
“就是这个回答!”议员猛拍桌面,“这次异常事件是多么好的机会,必须牢牢把握!”
“原来,你们还和以前一样……不管用什么卑劣的手段,也要将一切收入囊中吗?”赛琳娜感到失望透顶,但声音依旧平静的问道,“那当初要选我?让我继续呆在那片黑暗之地不是更好。”
当赛琳娜说到这儿,议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似乎在隐瞒什么。
“哐哐哐——”
赛琳娜身后的议员敲了敲桌子,不耐烦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结束吧。”
“可是!”
赛莲娜还想说什么,但与外界的链接被突然切断,她的投影从圆桌上消失。
眼前的画面在撕裂后变得一片漆黑,一堵墙阻挡在了她的面前,任其敲击都无济于事。
随之而来的窒息感,就像拴在脖子上的线被勒紧,一点一点的拖进没有尽头的海底。
无论怎么挣扎,耳边只能听见水中潮汐的声音,意识在生死之中徘徊。
坠落……
沉底。
这种感觉她已经经历无数次了,就在挥之即来挥之即去时,意识的聚合与消散里……
就和其它的“尾”一样,等待着与自己“壁虎”的链接,那时的它们才能逃离这毫无边际的海底,呼吸上一点那新鲜空气。
在他们受到伤害时,为其断尾,这就是所谓的壁虎小队。
“改革”前所创造的旧约之契。
而在凌晨三点的监控室内,无数双眼睛正盯着那沉睡少年。
那少年应该不会知道,刚刚正在看的电视机,其实是伪装的监控设备。
这样的话无论怎么找,都不会发现那所谓的“微型摄像头”,就是经验老道的特工也难以察觉。
当然了,只有那群人们是这么想的。
隐藏于黑暗之下,那曾经有些搞笑,甚至说愚蠢的气质,此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躲在那薄毯下的他,此刻睁着双眼,散发的幽幽光芒却照不见任何事物,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神,气息内敛。
没人知道那双眼睛下还能看到什么。
他还藏有几副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