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随着一声悦耳的啼哭,陈世美降临人间。
接生的三阿婆,乐呵呵地说,“嗯,陈家又添丁了,还是个大胖小子!这小子白的招人爱!”接生婆把刚出皮的水汪汪的陈世美递给陈世美的爹,这是一个帅气但是衣不蔽体的穷汉子,在家是老二,还有为了他当了光棍的陈老大。
陈老二接过用破棉褥子简单包起来的陈世美,看也不看转身递给了喜滋滋盼着的陈老大,陈老大高兴地说:“三婶,又是个儿子,我家又添人口了,又添喜了,请您老人家喝酒。”
回头白一眼蹲在地上抽着喇叭粗的烟卷子的陈老二:“老二,婆娘生了,添了丁还不伺候三婶,赖在这里做什么?”说完,抱着陈世美咳嗽个不停,就为陈老二的这几个崽子,陈老大真可谓呕心沥血,因为终于陈家后继有人了!
后继有人是对得起祖宗的大业,也是值得陈老大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陈老二的价值意义所在,也是作为陈家老大骄傲的地方!因此陈老大觉得抱着的不是侄子,而是沉甸甸的儿子,沉甸甸陈家的未来!
三婶“呵呵”笑着说:“陈老大,就你这穷样还请得起酒,你瞧你家老二那一帮子饿的嗷嗷叫的小猴崽子们,都把着门缝等你打食吃呢!给我,还是让小子的老娘喂饱他才是正经事。”
陈老二闷声不响的走了,家里一向是陈老大的领头羊,陈老二虽然管不住的婆娘就像下蛋的母鸡,隔三差五一个,一口气连这小子生了五个孩子,在这挣工分摊派口粮的年代,陈家这可谓有吃饭的嘴,没干活的人,就凭弟兄俩在队里那点公分来养活五个孩子还是蛮累的。
一个婆娘守着两个男人日常生活,还得洗衣做饭,还得生儿育女,还得拉扯一帮孩子的吃、喝、啦、撒、睡已经足够操心的了,还怎么去挣工分,只能勉强维持。
门外陈世美的大哥哥,姐姐,然后是二哥,三哥,一个个探进门的小脑袋长着好奇的眼睛,扒着门缝往里四下里窥伺着,听到三阿婆的提到他们,哄得一下子就散了。
跑得晚点的憨大哥屁股上挨了陈老二一脚,嘿嘿的笑着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喊“俺娘又给我添了个小弟弟!”
四个孩子嬉笑着,打闹着,吵吵嚷嚷的跑远了。
陈老二闷声闷气的说:“三婶,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谢谢你老人家了,就咱这穷山沟,出不去进不来,还是亏了您老人家啊,屋里下了水饺,我哥给您准备了一瓶“串香白酒”,蛮够您老人家喝一盅的了,您客厅里请吧!”
“陈老二,别看你每天跟个葫芦似的,开口比你哥会说,难怪你哥给你讨媳妇,情愿自己打光棍,这一切你还是别忘了你哥的好!”
接生的三阿婆,撇撇嘴,直言不讳,对陈老二是一针见血。
陈老二红着脸,有点不耐烦:“三婶,我在叫您喝酒,我哥还在屋里等着呢,您就快点吧!”
陈老二正值壮年小伙子,嘴里应承,心里不服,家里里外外除了媳妇就都是哥说了算,我乐得省心,怎么说我忘了哥哥呢!女人就爱嘴碎。
三阿婆看着陈老二不高兴的样子,“三婶逗你呢!你两口子离了你哥能活成吗!”
陈老二憨厚的笑了:“就是,就是把老婆孩子忘了,我也不能忘掉我哥啊!”
两人说着一前一后进了客厅,客厅的小圆桌上,摆了一瓶五角钱的串香酒,煮好的三盘饺子,还热气腾腾的,一个香椿咸菜碗,一盘麻椒也是腌好的下酒菜,三个男孩子各自端着一个大碗里的七八个饺子,趴在客厅的床沿上,正狼吞虎咽着。
叫香儿的白净的小姑娘端着个大碗,里面有四五个饺子,在一边细嚼慢咽,吃得有滋有味的。
“三婶,过来坐,没有好的伺候您,在这吃顿便饭吧,还有一瓶小酒,咱们就着饺子喝几口,就权当给老二庆贺了,行不行啊?”
“行啊,陈老大,你就忘不了三婶,还有酒,今儿你三婶也累了,喝口就喝口,再怎么说老二这小子添了人口就该庆贺。”
三婶一边擦着手上的污渍,一边开心的说着,然后拖过凳子在陈老大的上边坐下,陈老二坐在哥的下边,陈老大在中间坐定。
陈老大把酒瓶递给老二,陈老二使劲用牙一咬,喷香的白酒顿时溢满屋子,陈老大接过来给三婶倒了满满一茶碗,给弟弟倒了一茶碗,又给自己倒了点,然后递给三婶弟弟每人一双筷子,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
“三婶,来喝一口。”三婶也不客气,用她那半老徐娘的略带皱纹的嘴唇,嗺嘞一口,把酒盅搁在桌上,吃了一口饺子,然后搁下筷子,冲着陈老二:“陈老二,,你看你就不及你哥,你个又给我倒酒又拿筷子,你就不知道把你那喇叭烟卷子给你三婶抽一口。”
陈老大“呵呵”的笑着,看着被三婶呛得脸红脖子粗的陈老二,对三婶说:“三婶您别生气,他还是个刚刚不作孩子的爸爸,不懂得,您想要的跟我说,来三婶抽颗我卷的烟卷子尝尝。”
陈老二看一眼床边端着空碗的孩子嚷道:“滚,都给老子出去玩去,惹你三婆婆生气,看我不打你们屁股。”孩子吓得跐溜就都溜出去不见人了。
“哈哈”屋里传来了三婶和陈老大爽朗的笑声,陈老二也跟着嘿嘿的笑了!
“陈老二,你哥就这么宠着你,啥时候长大啊!这哪里是个爸爸啊,简直就是个大孩子。”三阿婆使劲抽口烟,根本就合不拢嘴调侃陈老二的嘴吧。
“陈老二给你娃取个名字吧!你家婆娘那边送饭了吗?”三阿婆突然想起啥似的。
“香儿,给你娘端过一盘饺子去。”陈老二才如梦初醒,想起刚刚大命换小命的还在另屋里躺在炕上,抱着孩子哼哼唧唧的婆娘,吩咐小女儿送饭。
“三婶,我哥俩都是大老粗,你老人家那可是解放前的识字的小姐,您给取个名字吧,我们听着。”陈老大真诚的请求三婶赐名。
“就是,三婶,您老也甭看我,我听,您起个啥名字,也是我小儿的福气,您老就给起个吧!”一向对哥哥言听计从的陈老二,不敢有违哥哥心意。
“嗯,那就叫陈世美吧。今天时代不同了,戏曲里有这个名字,最后做了驸马,我看蛮好的,娃真的漂亮,其余的太俗气,咱只想戏曲里的好,不想戏曲里的孬,就是个名字而已。”
三婶不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赞美着从戏曲里截取的名字——就叫世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