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农忙的季节,香莲的娘也顾不了什么了,拨了拨摊煎饼得鏊子底下的火,直起身就领着香莲,她头里走香莲后边跟着,一前一后的奔着香莲前大舅母家而去。刚才没给大家交代,这个秦香莲的母亲娘家和婆婆都是一个村的,隔着一条街,街连着一条河,河上有座石头桥。出了香莲的家门口往北走不远,就是河上得桥,过了桥走在大街上,再往西走几步就是香莲她前大舅母家。这跟她家隔街的第一排房子,她前大舅母是第二户,往西就是她外公家,中间隔着她亲大舅的家。
听着这么多大舅,哪个就不是亲的,咋还两个大舅呢?香莲的姥姥是个寡妇,在她的前老公死了后看着她的两个儿子长大后带着大女儿改嫁给现在的老公,也是香莲的亲姥爷,后来又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于是香莲就又多了同母异父的一个大姨,两个同母异父的舅舅。这下香莲娘的姊妹兄弟多了起来,加上自己的两个亲姨,两个亲舅。就有了四个舅舅三个姨。香莲也就有了前后两个大舅舅和前后两个二舅舅。这么说着我也就给她数过来了。
可是没有俩大姨,因为就她大姨一个过继过来就成了一个大姨,在往下排就是二姨,香莲的母亲排第三,她母亲的下面还有一个四姨。香莲不嫌姨多,一挨骂她就有门子串,好躲了她娘,香莲觉得挺好玩的。小时候的香莲一半是在姑姨家长大的。香莲听她姥姥说她还有个五姨,生下来长得就像年画上的宝宝,白白胖胖,扑闪着大眼睛,亮晶晶的,招人喜欢得不得了。
可惜,五岁的时候得了疟疾死了。边说她的姥姥还流泪,香莲就说:“姥姥你别哭了,我这不是还有这么多姨吗!”
她的姥姥就说:“这都是命啊,你那五姨生来耳朵后边就有个红色的葫芦印记,人又长得漂亮都叫她葫芦娃,不知道是哪个神仙老母手里偷着跑出来的花姐,投生到你姥姥这里了,你姥姥没福担不起,被神仙老母发现了追回去了啊!”
从此香莲的心里就对神仙老母有点不厚道起来。也对第一次听姥姥说的神仙老母感到莫名的神秘兮兮。
那时的香莲才知道世上人活的好不好是“福”和“神仙老母”,“命”这个懵懵懂懂的字眼来衡量的。她居然偷偷的常想自己是有福还是没福的人。暗自庆幸长得这么丑一定不是神仙老母手里的漂亮姨姨那样的花姐。可是自己又是什么命呢?这是香莲猜不透也摸不着的。索性她也就不猜了不想了。一转眼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也愣是没弄明白命是什么!她是什么命。
香莲跟在母亲的后边,母亲边走边呵斥着:“你说就你这个样咋打扮也是白费功夫,也不换件干净衣服,好歹这也是个正事。”
香莲也不吱声,就这么闷声不响的跟着,只管走。心里只盘算着,哼,看不上正好,要不自己的这个大舅母,怎么回啊!说不乐意还不让娘下不来台,还不得被娘亲骂死啊!见了舅母甩脸子给娘,扯着耳朵连着腮,岂不天下大乱唻!
香莲想着越发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心里想着不定娘心里也咋想的来,人家看不上总比她那丑女儿看不上人家好回话。香莲娘这回也没咋的骂,说了两句,就到了前大舅母家门口里了。
一进前大舅母家,迎面影壁墙上是一颗耐冬郁郁青青,拐过影壁墙是一条通往北屋正房的石头碎石甬道。石头甬道的左边是满满的黄灿灿的玉米,前大舅母家的表哥表姐都已经能做前大舅母的帮手了,因此他们的改革后分的自留地早已收拾完毕,总是完成在人家的头里,能干的大舅母从来就没落后过,啥时候也是家里收拾的有条不紊。刚看这条石头甬道铺的精致,就知道前大舅母家都是好修养的人。香莲想着自己家的铺的一点也不规则的从北屋到南屋的甬道。甬道的右边是一人抱不过来的参天梧桐树,虽然正是秋天但依旧枝繁叶茂,树下是一盘石磨,石磨上面摆满了前大舅玩的各种好看花。
顺着甬道进入正房客厅,进去北屋正房客厅迎面的就是一张古风古朴的八仙桌,两边是雕花的椅子,后面的茶几上干净的一尘不染,简单的摆着铁盒的茶叶,一只圆肚子的鱼缸,里面几条可爱的皇冠金鱼,浴缸旁边摆着几盒丰收牌,青州,大前门香烟。条几的两头是两个插满塑料得栩栩如生干净的牡丹花的花瓶。香莲曾问过前舅母,为什吗大舅的花不摆条几上,而是用塑料花。前舅母说她喜欢塑料花的干净,还不用天天浇水,免的茶几弄脏了,不整洁。虽然新鲜干净但也看出岁月来,前大舅母只是呵护的好罢了。
常年摆在八仙桌上是圆的带着红色牡丹花的茶盘和干净的古铜色茶壶和七八个青花茶碗。在八仙桌的下侧是一组九十年代初期刚刚流行的组合简易沙发,沙发靠背座位上面搭着干净的条形文毛巾。沙发再向里侧靠后墙角摆着的是一个碗橱,碗橱的上面透过玻璃窗,里面摆满了各种东西,有酒,炒菜的酱油醋,香油,和各种调料瓶。在下面探出二十公分的橱柜上面只放了简单一个小花瓶,里面放了束塑料花,也是干净的如同从从花园里刚摘得还带着露水打湿的那种晶莹。九十年代初期,在农村这还是比较上乘的简约淳朴的家庭装扮,一般过得稍微好一点的家庭才有这样的形象的。三十见方的红色花纹瓷砖铺的地面干净的看不见一丝灰尘,那时能瓷砖铺地面已经很先进了在我们问西村里。进了屋里那种干净的感觉让常让香莲觉得如同进入心旷神怡的迷糊。
“儿他三姑来了啊!快接着,快接着“,边说着香莲她前大舅母已经倒好了茶,左手端着杯子,右手拿了板凳,”香莲也来了啊,给你凳子,让你娘过来高坐啊”边说便热情的叫着香莲的娘“儿他三姑啊,这都好几天不见你的人影了,秋收可忙坏了吧?收成肯定不错吧,来来,咱这里做,椅子上高坐,来喝口茶。”
香莲的娘:“好,好,嫂子,你太客气了”说着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杯茶还没等话说完早已经”咕嘟“一声到了香莲娘的肚子里去了。”嫂子,我哥呢?“香莲娘抬着脸子,直着嗓子,心照不宣的和香莲的前大舅母寒暄着。前大舅母使劲儿给香莲娘递着眼色,往靠里的床沿上看。
香莲的娘终于把听人说话和看人说话不转眼珠的眼睛顺着前大舅母的话转过头来看过去,诧异的看着里面床沿上坐着的低着头的男人。
香莲也顺着前大舅母的眼光看去,靠近东北墙脚的橱柜下面是一张南北安置的床,干净整洁的床上做了一个低头看杂志的男子,香莲似乎想起进来的时候好似有一个人在里面站了站又坐在了那里。那时的农村房子都是土屋,而且北屋正房窗户外边不是盖了东屋挡的屋里黑洞洞的,就是院子里都长了大树。当然香莲前大舅母家北屋窗外院子里长了一颗一人抱不过来的梧桐树也是遮的屋里光线也不是很明亮,香莲没注意也是很正常的,再说就是香莲看见有个人也没忘心里去不稀奇,像前大舅母这样家里的人来人往谁知道是谁啊。而且香莲的娘也没告诉她那人什么时候来或者已经来了没有。看这情形,怕是香莲的娘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是干嘛滴。也不了解给香莲说了什么样的人。香莲明白自己的姥姥说的她的这个傻娘为什么姥姥说她傻。
只听大舅母对床铺坐着低着头看杂志的男子说:“小四,过来认识一下,这是你老姑家里你三姑。”
只见那个男子穿了一件米黄色半袖卦,虽然很干净但看上去三十岁的人穿差不多。下身穿了一件那时已经流行过时咖啡色布子上宽下窄的美其名曰“老板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工农鞋,不伦不类,只不过看上去都还算干净。
香莲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难道这就是前大舅母说的主,娘所说得差不多就叫她跟着“滚”的人。香莲不免看着眼前的人有点心慌意乱。他到底是谁?难道这就是今天来相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