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覃与何璃擦肩而过，紧接着就是身后的几个女弟子也要和何璃擦肩而过，不过好在叶禾露及时把何璃拉到了自己身边，才勉强护住了何璃的肩膀头子。
叶禾露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花没拿稳，一松手就掉在了地上，被后面的人踩踏，好好的一朵花就跌进了尘埃里。
何璃想要弯腰去捡，却被叶禾露拦住了，叶禾露目光在那朵花上面停留了一瞬间，而后移开，笑着对何璃说：“没事，反正也只是做做样子，掉了就掉了吧，我们去那边看。”
叶禾露很自然地牵起何璃的手，何璃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温度，一时间有些错愕。这么多年来连焕洙都没有这样牵过她的手，焕洙是很活泼，但对何璃的亲密都是在恭敬的基础之上建立的。
好像也曾有人这般对她，牵着她的手，高兴了会抱住她，难过的时候会揽着她的腰哭，像叶禾露这样不肯相信她入了无情道。
何璃没有把手从叶禾露手里面抽出来，就这样由着叶禾露牵着她往前走，走到一片树林前面的时候，叶禾露脚步顿了顿，指着前面说：“这地方幽僻了一些，不过好像往年都有不少人在这边表明心意，要不要进去看看？没准还能撞见几个。”
何璃不知道去看别人表达心意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不过好像看起来叶禾露很有兴趣的样子，何璃就点了点头。
周围树木茂密，今日原本阳光真好，可透过交错的树枝落下来的只有少许，斑斑驳驳的树影被踩在脚下，地上有不少掉落的叶子，踩在上面正可以隐蔽脚步声。
两人在交错的光影中穿行，树林是寂静的，时而有拖着长尾的鸟雀从枝叶中飞过，留下一声余韵悠长的鸣叫，景色很美，意境也没，的确是一个适合表明心意的好地方。
走到一株巨树边上的时候何璃突然停了下来，叶禾露正要开口询问，就见何璃轻轻摇了摇头，蹑手蹑脚地走到树后站好。
何璃半倚在树上，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去，果然瞧见不远处有两人相对而立。叶禾露也意识到了，跟着凑了过来。
站在这个角度并不太能看清那两人的面孔，但其中那个个头娇小，身形灵动的少女是何璃再眼熟不过的，就算是不用看见脸也能知道那是谁，更何况少女脚边还趴了一条黑犬，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至于焕洙对面的那个人，何璃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她认得的男子少了些，也都不大熟识，一时间还没认出来这是谁。
“焕，焕洙姑娘，我，我，我心悦你！”
哦，原来是陆千元。
何璃觉得陆千元这样不妥，她前些日子都已经告诉陆千元焕洙是有夫之妇了，怎么这还表明心意了？
焕洙也是很错愕，愣了一下之后回道：“陆公子，我已经嫁人了......”
“我知道！”陆千元像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要糖吃的小孩，紧张无比，却还充满期待，“我听小师妹说过了，但是我从没见过你丈夫，我就想着，想着......”想着自己或许还会有机会吧。
降默终于不再是懒洋洋地姿态，从陆千元说出那句他心悦焕洙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等到陆千元说完，却是直接化作了人形，从焕洙身后把焕洙抱在怀里，头搭在焕洙的肩膀上，歪着头看向陆千元。
“现在你见到了。”
陆千元已经傻掉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树枝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何璃：......
叶禾露：......
降默急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但看在这些时日陆千元还算是个乖孩子的份上没动手，而是向着何璃这边看了过来。何璃也不再躲藏，从树后现身，走到焕洙前面。
“陆师兄，请回。”何璃很简洁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冷冰冰地看着陆千元。
叶禾露见何璃出去，也连忙跟了过来，为难地看了一眼降默，她也很意外，只知降默有灵性，却不知降默已经能化作人形了，却是没有先追问这件事情，反倒是先很抱歉的说道：“千元虽比起凡人来年岁不小，可一直在山中修行，并不大通晓世事。今日之事是千元的错，还请，请二位不要把这件事记挂在心上。”
叶禾露说话的时候，陆千元已经闷头冲了出去，叶禾露左右为难，还是决定去追陆千元，走前拉着何璃的手匆忙地留下一句：“别叫降默让旁人看了去。”就步履匆匆地去追陆千元了。
一时间，林中只剩下主仆三人默默对视，何璃寻了处树桩坐下，降默还是那副黑衣男子的模样，叶禾露不叫降默这般出去，那就在这等着，等到降默乐意变回去再说。
三人都沉默不语，何璃抬头望着上面的枝叶，感受着这林间浓郁的灵气，若是焕洙再晚些开口，只怕何璃就要在这入定了。
“阿璃，你方才不该出来的。”焕洙蹲在何璃身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今日之事，降默也有错，可既然降默已经错了，事情还有可以收场的余地，你和叶姑娘直接现身，不是当众下了陆公子的颜面？”
何璃不解，“我那日已经告诉过陆千元你有婚配，难道错的不是他吗？”为何要怪到降默身上？
焕洙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不通何璃，只好转头去劝降默，等到降默听话地变回了黑犬的模样，夫妻二人就先行离去了。
何璃坐在原处，感受着林间的风吹在身上，甚至能感受到这风把外面的喧闹都带了进来。旁人都在欢快地享受着这个节日，他们把手中的鲜花赠给自己心仪的人，哪怕会被拒绝。何璃前面就有一株花，是陆千元落下的，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何璃想了想，伸手把花捡了起来。
焕洙说她叫陆千元下不来台，降默用沉默捍卫着自己的倔强，叶禾露左右为难，却还是选择了与她相处多年的师第，陆千元则是落寞地、尴尬地离场。
除了何璃，所有人都被自己的情绪包裹着，何璃没有，她没有情绪，就算是围观了这样的一场闹剧之后，她不会为陆千元的行为恼怒或者不满，也不会为了降默擅自化形而生气，她只是一个围观者，冷眼看着在这树林中的人在表演。
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传来，何璃回头，却见是程覃走了过来。
程覃见何璃看见了自己，便大大方方地走到何璃身边，瞥见何璃手中的花，挑了挑眉，打趣道：“怎么，我们小师妹已经被人预约了吗？”
何璃把手里的花放到一边，淡然道：“是陆师兄落在这里的。”
程覃蹲坐在何璃身边，把自己手里的花枝递了出去，眉目间都带着温暖的笑意，“那把我的花送给师妹好了。”
何璃没接，“师姐说，花是要送给心仪的人的。”
程覃指了指天上，何璃抬头看去，天已经黑了，此时应该有明月，可枝叶繁茂，只能看见零星的月光落下来，衬的林间更为寂静。
“已经过了子时了，算不得结缘节。这花是我折了院子里开的最好的一朵，不该浪费掉。”程覃边说边把花枝处理干净，然后抬手将花别在何璃鬓间，“鲜花配美人，这花师妹戴着漂亮。”
何璃没再拒绝，只是静静地等着程覃的下文。果然，程覃没有指望何璃的回应，接着说道：“师妹一整日都没回峰里，师姐担心，就叫我出来寻你，没想到你还真在这坐了一整日。”
“这里安静。”何璃很诚实地回答，这地方比起谦吟峰来僻静不少，灵气也充裕，既然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不如在这修炼一会，没有旁人打扰她修为增长的更快。
“陆师弟是闹了些。”程覃点了点头，“但他人不坏，是我和师姐看着长大的，今日是他糊涂了些，改日我叫他与你道歉。”
“该和降默道歉。”何璃垂眸，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焕洙是降默的媳妇，今日不满的也是降默，陆千元对不起的也是降默，是该和降默道歉才对。
程覃身量高，坐在地上几乎和何璃坐在树桩上齐平，只稍一偏头就能看见何璃线条好看的侧脸。何璃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但总会给人一种她很认真地感觉，程覃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柔和，“师妹说的是，不过今日降默倒是把师姐和千元都吓了一跳，往后切莫叫降默在外人面前化作人形，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见了难免会生出横刀夺爱的心思来。若我没猜错，师妹和降默下的是命契，如今师妹修为尚浅，怀璧其罪，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命契指的就是只要何璃不死，降默就不可易主，要是真有人看上了降默，趁着何璃修为不高的时候，对何璃痛下杀手也不是没可能。何璃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程覃起身，对何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么小师妹，我们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