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草嘴角立即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久违的笑容，只不过这笑容里充满了讥诮和冷漠：“是我干的。”七草淡淡说道。
婆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七草，“为什么呀？少爷那么维护你？”婆婆对段青本能的在乎让她质问出口，想让七草给她一个伤害他家少爷的理由，可她对上七草倔强眸子的时候，她又沉默了。
七草看婆婆欲言又止的没了下文，索性转身向山洞里那张木床走去。没错，这一次七草没有在睡那高高在上的石床。那石床是段青的，而他是自己的仇人。之前用他的东西是因为他们没有深仇大恨。可现在碰他用过的东西只会让自己觉得恶心、反胃，恨屋及乌大抵如此吧。
洞口的阴影里，一身玄色衣袍的段青负手而立，尽管山洞很大，但超强的眼力和耳力让他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迷离的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望着七草僵硬的躺下，扯过被子，面朝洞壁，只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
段青就那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晚风吹起他的长衫一浪一浪的翻飞，显得独立而落寞。
“都来了快两个时辰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婆婆显然早就发现他们家这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小爷了。
“在这儿不是一样能看见。”
婆婆：“……”
听着他家少爷这欠揍的话，婆婆更是满头黑线。怪不得人家姑娘会误会，搁谁谁都会误会的有木有。
“是能看见，可人家姑娘看不见你呀。”
“那不正合了她的意，反正我现在就是杀了他乳娘的凶手。”
婆婆伸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拍拍他的肩膀，奈何他家少爷已经不是那个开心傻笑的小少年了。手伸的再高也够不到那个高度。只得退而求其次，拍在他的手臂上。示意段青到洞口外的石凳那儿坐坐。
“少爷！正所谓见面三分情，你不见她，不告诉她真相，就让她这么误会下去，到时候恨极必反。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婆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又白了他家少爷一眼。
“后悔。”段青反复思量着这两个字。许久后才道：“她怎么想又与我何干，只不过顺手救了她而已。我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她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婆婆看着段青表面上淡漠到可怕的脸，不由好笑。心道：你装的再像也瞒不过老婆子我。
“青儿！婆婆是你祖母身边的老人，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看人看事儿，自然比你们当事人更入木三分。你是个好孩子，跟你爹一样重情重义。你觉得当年是你没有保护好若冰那丫头，让那两个畜生钻了空子，害了她的性命。可实情真的是这样吗？”
“别说了，您别说了。”段青低吼着打断婆婆，波澜不惊的眸子变得猩红。
婆婆站起身，像小时候似的搂过激动的段青，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龙有逆鳞，凤有虚镜，若冰就是他的逆鳞。若冰就是他的虚境，动之即死。
可婆婆偏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七年了，第一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家少爷这样上心。即使大部分原因是那张和若冰相似的脸，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时间是情伤最好的良药，当你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的好，她的坏，她就会成为你生命中不可代替的存在。
“那两个畜生明摆着是计划好了，你不在才下手的。这不都是你的错，你已经痛苦了七年早就还完了那份债，该放下了。如果若冰那姑娘知道你为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想必她也不会得到安宁。听婆婆的话，放下那份执念吧。”
段青问自己真的能放下吗？他嗜血的眸子在喷火，额头的青筋暴起，周身散发的寒意令人如坠冰窖。
婆婆抬手轻轻拂过他血脉喷张的青筋，安慰道：“往事如浮云，你再怎么在乎她，也终究是逝去了，回不来啦！人呐，生命就是那么短暂，为什么不珍惜眼前人呢？”
“他不是若冰，她和她不一样！”段青压制着心中的痛苦说道。
婆婆笑了：“还好你小子还清楚，她们不是一个人。既然知道不是一个人干嘛还一而在再而三的把人家姑娘抢回来？”婆婆放开段青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段青：“……”
他平静了半刻。道：“找存在感而已，当年没有护住他。看到那个丫头生病受伤，对若冰的亏欠我就想帮她，帮帮而已。”最后这四个字，他说的声音极小，仿佛微不可闻。可婆婆还是听见了。
“哦？”婆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第一次带人家回来。是你看走了眼还说的过去，人家走了，是谁派人到处打听人家姑娘的底细。听说人家生病是谁，巴巴的天天夜探香闺，回来后还一个人傻笑。”
这婆婆能不能委婉一点？这么接你家少爷的老底真的好吗？
“我……我……”段青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幸亏天已经黑透了，不然精明的婆婆一定会发现。千年不开花的铁树段青居然红了脸。
本来想乘胜追击，刺激一下她家少爷，他再不努力，人家姑娘就会跟别人跑了，因为她听到了七草梦里喊过慕彦鹤的名字。可转念一想，他家少爷是个脸皮薄的，弄不好反而适得其反。不如等他自己想明白。
“青儿，你知道吗，你都多久没有那么开心的笑过了？你知道老婆子当时多为你高兴吗？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你。好孩子，别等了。进去，告诉她人不是你杀的，帮她找出真正的凶手。”婆婆双眼放光的怂恿着段青。
段青不语。
不说话就证明有戏，婆婆继续劝道：“那丫头梦魇的毛病这几天更严重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你真就不进去看看？”这话带有威胁的成分。
“不去。”
看来得使杀手锏了。
“哎呀，看我这脑子，李广他娘的老毛病又犯了，之前就让我给她扎扎针，我咋把这事儿给忘了？少爷，我得先下山一趟，不然李广他娘又要到处宣扬我没信用了。”
不给段青反对他天黑下山不安全的机会，婆婆已经施展轻功，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婆婆居然还玩儿这招，段青摇头苦笑。之前离开的念头也打消了，与此同时，心头却有一股暖流划过。在这世上还有几人真心待自己，又有几人真正在乎自己的感受？
今夜的天很蓝。繁星漫天一闪一闪的，像极了一双双灵动的眼睛。一股一股绵绵的暖风拂过空气中到处是泥土和花瓣混合的芬芳。远处山上，传来布谷鸟咕咕的叫声，是春天来了，春的气息，温暖包裹了黑暗中的段青，让他感觉久违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