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微凉,夜色静谧。
卞爱揉揉酸疼的肩膀,合上课本,抬头看表。
真快,十一点了!
她合衣躺在女儿的旁边,熟睡中的芷颜小嘴巴蠕动了几下,好像吃着什么好吃的,长而浓密的睫毛翘翘的,俏皮可爱。带着满心欢喜和爱意,卞爱忍不住亲亲女儿滑溜溜的小脸蛋。
大林估计又不回来了,明天芷颜醒来恐怕又要哭闹。
人啊,一旦曾经难以达成的心愿得以实现,便会忘我地沉浸在幸福里,眼里再无其他的人和事了。周大林便是如此,有了收养的儿子伟伟,便常常宿在母亲那里,鲜少回来。
芷颜问过卞爱几次,爸爸去哪儿了。她胡乱找个借口搪塞女儿。女儿很是依赖爸爸,毕竟打小就是大林的小尾巴。
突然有了儿子,周大林可能是太高兴了,过一阵子也许就好了。毕竟女儿是他带大的,有了感情。情感这东西比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还令人难解,千百年来,多少人为它喜为它忧,为它痴为它狂。人与人之间一旦产生感情,有几个能做到说断就断,就算面上断了,心里还是纠缠不休,扯不断理还乱。一个到来没几天陌生孩子,怎么会抢走周大林对芷颜的爱?进而代替她在大林心中的位置?
自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且让那娘俩享受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等几天再说吧!
她这样告诫自己。
结果,周大林没等到,却等来一个莫名的电话。
对方说:“你好,请问是卞爱女生吗?”
“是。请问你是哪位?”
“王云是你朋友吧?她要求见你。”
“王云?哪个王云,我不认识。”卞爱惊讶。
对方不理她,继续说,“她这几天的情绪波动很大,几次试图自杀。人命关天,有空你最好来一趟。”
卞爱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可我真不认识你说的什么王云。你让我去什么呀!”
对方并不生气,丢给她一个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卞爱握着话筒愣了一会。
骗子,一定是骗子。
鬼才信你的话呢?
根本不认识的人,是死是活,管我什么事啊!
不去,坚决不去。
可随着时间的临近,卞爱的心却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趁办公室没人,她偷偷用电脑查了一下那个地址。结果把她惊出一身冷汗:屏幕上分明是一个看守所的名字。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一辆破旧的出租车行驶沿着乡间崎岖不平的小路缓慢行驶。
两边是一人多高的庄稼地,偶尔有房屋从车窗掠过,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卞爱一脸着急地问,“师傅,还有多久?”
“快了。这鬼地方路真差劲!”司机抱怨着,速度依然不紧不慢。
以车为生的人,自然惜车。
卞爱不再催促, 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 司机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到了?”她问。
“到了。”司机掏出一根烟点上,“快点,我等不了多久。撑死20分钟。多了另加钱。”
“行。"
卞爱头也没回地说。
和一个冷漠市侩的人何必多费口舌, 讨价还价。
卞爱打量一下四周:灰色的高墙、交错的电网,冰冷的铁门,过往的人不是神情严肃就是面无表情。
一切都在暗示着它的不同寻常。
小铁门前,卞爱敲敲窗户给里面的人说明来意。
又等了一会,有人过来让她进入。
验过身份证、工作证, 又穿过两道打铁门,?隔着厚厚的玻璃,卞爱终于见到了那个叫王云的女人。
虽然她神情憔悴,头发蓬乱, 但却衣着光鲜 , 一看就价值不菲。
两人目光对视的刹那,王云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对面的女人面目娴静,目光清亮,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这样的人善良心好, 拿着电话的手顿了顿 。
“我就是王云,本不该叫你来,可实在是逼不得已,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接着,王云把周大林如何算计她,夺走伟伟的事说了一遍, 激动之处, 双目圆睁,愤恨不已。
“自己那方面明明不行,你不知道,他想方设法的折磨我!要不然,我也不会走。老实厚道,哼,还不是装给外人看的。他和他妈都是骗子!大骗子!”
“既然知道, 为什么回来?”卞爱盯着王云的眼睛问。
“实话给你说, 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面居无定所,吃了不少苦。可总得生活不是?直到有了伟伟,日子才有气色。可他爸却走了,从此再没回来。他不要我们娘俩了,我没办法才回来。我知道大林这辈子当不了爹,老太太又特喜欢孙子,所以……”
“所以你回来和大林破镜重圆?”
“不是。你误会了。我没想破坏你们的家庭。只要我儿子有家有爹,大林要怎么样都行。没想到,他这么狠,为了一己私利,他居然陷害我。拿伟伟, 威胁我, 逼我离婚和你在一起。”
“离婚?”卞爱吃了一惊。
“对,我是他的合法妻子。你不会才知道吧。哈哈,?他这个人表面看着憨厚,其实心眼可多呢?你被骗了。”王云有些幸灾乐祸,“你这样年轻单纯善良的文化人,是玩不过他的。请你转告他:我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他。可笑一个无法生养的阴险小人,竟然儿女双全了!”
卞爱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一路上头疼欲裂,浑身发冷。耳边总是回荡着一句话:我是他的合法妻子。
她是他法律上的妻子。那自己是什么?
人们口中不耻的第三者,人人嫌弃的小三!
伟伟是王云的骨肉,那里是什么邻村人家的孩子!
不用问,他给她的结婚证是假的。
一切不过是他苦心经营的骗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