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到处是打工返乡的农民工,三五一群,或坐或站。大包小包的行李散落在地上,负责看包的人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焦急地看售票处黑压压的长队。
卞爱挤在人群里,急得一身汗,这么多人,要是买不到票怎么办?
前面突然嚷嚷起来,原来有人插队。旁边的人不愿意,两人吵吵起来。
售票员不耐烦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下午没有。晚上40点要不要?不要,下一位。”
一听“下一位”三个字,那人顾不上考虑,连声说要。
到处是乌泱泱的人头,能买到票已经很幸运了,哪还敢挑?
好不容易轮到卞爱,女售票员摆着一张扑克脸,语气不带一丝起伏,“这趟列车,票卖完了。”
“那今天还有车吗?”卞爱不死心。
“这趟列车,票买完了。”女售票员又重复一次,“下一位。”
卞爱的心凉了半截,回不了家了。咋办?
卞爱拖着凌乱的脚步走出队伍,眼睛在大厅里扫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座位。她拉着行李箱傻傻地站着,给方悦姐弟买了礼物后,剩下的钱仅够回去的车票。往老家去的火车一天一次,今天铁定是回不去了。住店还是坐大巴?她在犹豫,大巴太贵,时间又长,学生证还用不上,划不来。住店,剩下的钱肯定不够买票了。思来想去,她决定在候车室待一晚。打算明天早点起来抢票。拿定主意,卞爱拉着行李箱向候车室走去。
这时候,一个男子冲进来,卞爱躲闪不及,男子撞在了一起。
“哎呦。”卞爱捂着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连忙道歉,下一秒惊呼起来:“小爱,谢天谢地,可找到你了。”
陈晓渡不容分说,一把拉住她,“跟我走。”
“去哪儿?”
“别问那么多。到了你就知道了。走!”他拉往里走她。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去的。”卞爱挣扎了一下。
陈晓渡笑笑,手里晃着两张火车票,“我们一起回家。”
听说一起回家,卞爱吓得脸都变了,“回家,谁的家?你的还是我的?”
“傻瓜,当然是我家。”陈晓渡用手点了下她额头。
“不,我不要去。”卞爱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都打听过了,去你家的火车没票了。与其在这傻等,还不如和我一起。在我家玩两天,我再送你回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卞爱白他一眼。心想,我才不要去你家看阿姨的脸色呢!
“放心吧,我给家里打过报告了,我妈同意了。要不,我也不敢带你回去。”
“真的?”卞爱语气带着一丝不自觉察的惊喜,那是不是意味着阿姨她同意他们的关系。如果这样的话,分手似乎没必要了。
“真的!”
“可我还是心里没底。”
“我就是你的底。有我在,一切都不是问题。走啦,别瞎琢磨了。我妈不是老虎,不吃人。她很好相处。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还是不行。”
陈晓渡脸一本,“我的蜗牛小姐,到底怎么样才行?”
“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早说呀,这还不好办,走。”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家伙又来这一套。
陈晓渡拉着卞爱火车站附近的超市,两人转了一大圈依然两手空空。
贵的买不起,便宜的拿不出手。卞爱思来想去,挑了一条桑蚕丝的丝巾。
“我妈爱臭美,这颜色她肯定喜欢。”陈晓渡一脸兴奋,眼睛发光。
结账的时候,两人抢着付钱,同时把一百块钱递给收银员。收银员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接过陈晓渡手中的钱。
“你看,不怪我吧。”
卞爱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火车上,卞爱有些沉默,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想什么呢?来,吃点饼干。”陈晓渡打开一包饼干,“你饿了吧,我去泡面。”
不一会,一桶香喷喷热腾腾的泡面摆在卞爱面前,陈晓渡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拿出鸡蛋和火腿肠,剥好放进去。
“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陈晓渡说。
“你先吃。”卞爱说。
“你先吃。”
卞爱摇头,“还是你先吃。”
“要不……一起吃?”陈晓渡一边吹一边偷瞄她的反应。
卞爱“啊……”了一声,就看见几根卷发似的方便面在叉子上顽皮地弹跳,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大脑短路,卞爱张开樱桃小嘴,一撮一吸。她嘟嘟嘴的样子像极了受惊吓时的气鼓鱼。
陈晓渡忍住笑,又挑起一叉。
“你也吃。”卞爱小声说。
陈晓渡点点头,一口把面吞下去。
吃完面,卞爱才发现隔壁的胖女人再偷瞄他们,脸腾得红到耳朵根。
“姑娘,好福气呀。你家那口子可真疼你!”女人搭讪,接着捅捅身边的男人,“你看看人家小伙子,这么年轻就这么疼老婆,哪像你跟个木头疙瘩似的。”
男人没好气地说:“你烦不烦,罗里吧嗦的。嫌我烦,谁愿意要你你跟谁去。长的跟冬瓜似的,还挑三挑四的,烦不烦?”
女人被男人抢白一顿,胖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对卞爱笑笑,“驴脾气又上来了别理他!”
卞爱也抱歉地笑笑,扭头看向窗外。
任陈晓渡再怎么逗,卞爱都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陈晓渡有些气馁,“算了,我也欣赏欣赏风景!”
等了好一会,没动静。卞爱纳闷,难道真生气了?
她扭过头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恰好对上陈晓渡那双深如墨潭的黑眸,后者修长的手掌托住脸正望着她出神。
“想什么呢?”卞爱脸一热,嗔怪道。
“哦,你猜!”他狡黠一笑,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你的侧影真好看。”
温热的鼻息呼在她耳朵上,麻酥酥的。
她脖子一缩,“去你的,净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