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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搬家

学校放假了,寝室马上要封楼。

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看着空空的床铺,空空的书桌,卞爱的心也变得空空的。姐妹们都回家见了,唯独她还要留下来,在异乡度过漫长的假期。她一边漫不经心收拾散落的书籍,衣物、玩偶,一边胡思乱想。

收着收着,神情暗淡下来。

好长时间没有姐姐的消息了,她还好吗?父亲从不主动给她写信,不打电话。当然家里也没有电话,像父亲那样的人有钱恐怕也只会买酒,记不起她这个女儿吧!父亲的眼里,有过她吗?如果有,为什么父亲连句软乎话也没有,更不用说爱的表达了。如果不爱,又为何要生下她。

人在孤独时总是容易勾起心伤,夜深时总是容易想起过往。

卞爱把整理好的东西塞进大大的帆布包里。

“嘟,嘟,嘟”,电话响起来。

“喂。这是中文系406寝室……”

“嘿嘿。卞爱,是我。你收拾好了吗?”找老六甜甜的声音传来。

“差不多了。”

“五分钟后我们寝室门口见。”

五分钟后,寝室门口。卞爱看见了清纯的小老六,牛仔背带裤,白T恤 ,齐耳的短发。好像是邻居家的妹妹,活泼,乖巧。

两人背着包,抱着席子、洗漱用品往校外走去。

女生寝室外的紫薇树开花了。

淡紫色的花瓣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在阳光下静静地绽放,斑斑驳驳地微笑。风吹过来,紫衣摇曳,飘飘欲落,像姑娘的心事,轻轻一碰碎了一地。 一路的紫色向前延伸,人仿佛走在紫色的梦境,嗅着淡淡清香的忧伤,想起放在心底的某一人。

它的美,不惊艳,却越看越令人心生欢喜,附带一种深深地吸引力,令人沉醉着迷。所以紫薇代表沉迷的爱。

因为在盛夏释放美丽,所以紫薇又象征好运。

如果你住的周围开满了紫薇花,那些花会化作紫薇仙子守护你,带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

卞爱心想:“记得一本书上是这样说的。这些紫薇花也会守护我,守护我们五个人吧!”

“紫薇开花了。真漂亮!”

“其实,开在枝头不是花,是梦。”卞爱轻声说。

“Wow,卞爱,你是可以当诗人——poet。你刚才说的就是诗呀。”找老六瞪大她的圆眼睛。

“我?诗人?算了吧!”其实她想说“有我这样可怜的诗人吗?”

“诗是高度精炼的语言,文学殿堂的王冠。我就写不出来。”老六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顺利毕业,找个安稳的工作。过自己想过生活就好了。不用写诗。”

“嗯呢。我喜欢到处跑。你喜欢什么?”

“看书算吗?”卞爱想自己真没什么特长。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大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爱学习,成绩好。又有才华,又勤快。”老六说。

“我真的有这么好吗?可为什么连个知心的朋友也没有。为什么书都快读不下去。”卞爱悲伤地想。“不行。必须想办法读下去。不能被打倒。”

“中国孩子的最大敌人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卞爱疑惑,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不应该是自己吗?

“哈哈,哈哈。当然是别人家的小孩了。在父母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永远最懂事,最聪明,最优秀。从小到大,我妈就是这样。不要吃太多零食,不要丢三落四,不要喝陌生人递的饮料,不要一个人走夜路。数不完的‘不要’,整天在耳边碎碎念。”

卞爱听老六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述说,觉得这样的家庭好温暖,这样的妈妈真好。因为有可爱的妈妈,所以有可爱的女儿吧?

她多想有个人对她唠叨没完,对她碎碎念。可这个人永远回不来了,再也看不见。若相见,恐怕只能在梦里了。

老六觉察到卞爱的沉默,“你怎么啦?”

“没什么。咱们走吧!”

开满紫薇的路上,两个女生各怀心事,走在七月灿烂的阳光下,走在满眼葱绿寂静的校园中。留在身后的日子无论好与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未来日子该怎样度过。

来到住地租赁的幼儿园。

墙上贴满孩子们的手工作品,一幅幅画出自一双双稚嫩的小手上,充满童趣童真。说不定其中真的有日后的绘画大师呢。

卞爱打来水,拿起抹布,擦拭桌椅板凳。老六边擦边说:“你干活可真麻利。”卞爱看过来,只见她拿着抹布东擦一下,西擦一下,一看就是没做过多少家务,动作生疏笨拙。脸也花了像一只小脏猫。

“慢慢来,多做几次就熟练了。”卞爱说着,咯咯笑起来。

“你笑什么?”

卞爱指着她的脸,笑弯了腰。

“什么事。这么有趣。说来我听听嘛。”陈晓渡的声音传过来。卞爱抬头一看,陈晓渡、王小军、吴铭三人站在窗外。

当小老六的小花脸出现时,三个男生也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干活的样子这么美。”王小军说着走过去,“我来吧!”

老六说:“我做的不好吗?很好笑吗?”

“不是,很好。我来擦,你扫地吧!”王小军指了指门后的扫把。

陈晓渡和吴铭捋起袖子加入进来。教室里传来一阵阵劳动的欢快笑声。

晚上睡觉,她们和几个男生隔着一间教室。

“晚上记得把门窗关上、锁好。”临睡前,陈晓渡叮嘱道。

“知道啦。晓渡你和我妈一样唠叨。”老六顽皮地眨着眼说。

“必须的。你们可是重点保护对象。要是半路撂挑子,我咋办?可不得对你们好点。”

“放心吧!谁来我也不走。除非你赶我。”老六撒娇。

“行。晚安!”陈晓渡的脚步声走远了。

躺在桌子拼成的床上,卞爱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盯着蓝格子棉布窗帘,那是陈晓渡带来的。

吃过晚饭,卞爱突然想起来,她们睡觉的教室没有窗帘。男生可以凑合,女生不行的,何况他们又都是成年男女。她心里有些着急,拉着老六出来,两人小声嘀咕着。

“这个拿着。说什么呢?这么神秘。”又是陈晓渡,他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卞爱接过来。

“两块窗帘,先凑合着吧!”他接着说。

“晓渡,你简直是诸葛亮。”

“我只是比你细心点而已。”

老六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我帮你们挂起来。”陈晓渡带头向屋里走去。

卞爱望着那片蓝色,耳边传来老六均匀的呼吸声。她总是让人意外,外表坚硬,内心柔软,像一个格子,独立,自由,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每一个格子都是独立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格格叠起来组成一块布料,给人田园随性的感觉。想着想着卞爱眼前飘忽起来,许多的小蓝格在眼前跳舞,一会又幻化成一只只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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