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妞一家承受不住村里人的议论，第二年举家去了外地。
临走前，四妞来找卞爱，把自己最喜欢的娃娃送给了她。
“四妞，你要去哪里？”卞爱问。
“我也不知道。我娘没说。”四妞失望地说。
“那你还回来吗？”
“嗯，回来呀。回来找你玩。”
卞爱拿出自己做的小熊猫，“送给你。”
四妞摸摸，“泥的？”
“嗯。我用河边的黑泥做的，用粉笔涂了白色。”
“四妞，四妞。”四妞妈在隔壁大声喊。
“我娘喊我了。”四妞说。
“四妞，等你回来我们还一起玩。”卞爱对着四妞小小的背影说。
四妞在门口站住，回头一笑，大眼睛弯弯的，“嗯。”
四妞就这样走了，离开了小村庄。
她不知道四妞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没有四妞的童年，卞爱孤单像野外无边的野草，兀自发芽，兀自吐绿。
长大后的卞爱常常想，也许四妞知道她的孤独，所以让娃娃留下来陪她。四妞说她会回来，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这个地方，怕是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纯真的童年慢慢走远。
在奶奶和姐姐的疼爱下，卞爱慢慢忘记了那件事，四妞也渐渐模糊起来。
父亲在外面干活，认识了刘姨。后来她成为卞爱的继母，和刘姨一起来的她的两个儿子——大龙和小龙。
刘姨进门的那天，奶奶满面愁云。
她和姐姐躲在房间，远远地看。透过窗户看见刘姨和大龙小龙。两个男孩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是油，那样子好像很久没见到荤腥了。
刘姨矮胖，蒜头鼻，大饼脸。卞爱觉得刘姨并也不好看，连妈妈一半漂亮也没有。
奶奶背地里也说，“以后你爸有苦吃了。”
卞爱不懂什么意思，大一点明白了，男孩要盖房子娶媳妇，需要很多钱。家里缺的真是钱啊。女孩嫁人，全看父母心情，疼孩子就给点，不疼，一个子也没有。
反正女孩是赔钱货，自古都是这么说的。
这个地方的人也是如此。不然，四妞家哪会被挤兑嘲笑，逼的待不下去去了外地。儿子再孬是根，女儿再好也是别人的人。
进门不到二年，父亲就张罗着给姐姐卞琳说婆家。卞琳不肯，奶奶也不肯。
奶奶说：“不行。孩子还小。啥也不懂。不知道啥是结婚，啥是过日子呢？等几年再说。”
父亲闷头抽烟，不言语。
“你这当爹的怎么这么狠心？她娘才去世几年。”奶奶埋怨。
“娘，我也不想呀！可不这样，人家 要走。”父亲分辩道。
“走就让她走，不想过咱家的日子走了清净。”
“娘，卞琳都初三了，马上初中毕业。就算考上高中，家里也供不起，到时候还不是要找婆家？”父亲不耐烦地说。
反正女孩是赔钱货，自古都是这么说的。
这个地方的人也是如此。不然，四妞家哪会被挤兑嘲笑，逼的待不下去去了外地。儿子再孬是根，女儿再好也是别人的人。
进门不到二年，父亲就张罗着给姐姐卞琳说婆家。卞琳不肯，奶奶也不肯。
奶奶说：“不行。孩子还小。啥也不懂。不知道啥是结婚，啥是过日子呢？等几年再说。”
父亲闷头抽烟，不言语。
“你这当爹的怎么这么狠心？她娘才去世几年。”奶奶埋怨。
“娘，我也不想呀！可不这样，人家要走。”父亲分辩道。
“走就让她走，不想过咱家的日子走了清净。”
“娘，卞琳都初三了，马上初中毕业。就算考上高中，家里也供不起，到时候还不是要找婆家？”父亲不耐烦地说。
“那就到时候再说。”奶奶道。
“娘，现在正好有个条件不错的。家在镇上，人家看上咱家卞琳了。如果卞琳愿意，人家答应给卞琳找工作，还帮咱出钱还帐。卞琳嫁过去也不会吃苦。”
老太太一听，条件确实不错，“人长的咋样？”
父亲沉默一会，“身体啥的都健康，就是脸上长快胎记。”
“我说呢，这么好的条件会找不到媳妇。”
刘姨进来， “样子是差了点，不然也轮不到咱家卞琳。再说，女人嫁汉子还不是图能过上好日子，有口饭吃。相貌好顶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敢情她一直在偷听，老太太皱眉，看来让卞琳嫁人和她脱不了关系。
“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心疼。可怜没妈的孩子了。”
“娘，你啥意思？怪我不疼孩子。我……自打进门，哪件事不是紧她们两个大的来。得，算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刘姨气呼呼的双手一拍，扭头就走。
“娘，你干嘛又怪小刘，她天天侍候全家吃喝也不容易。”
“你糊涂，胳膊肘子往外拐。平时她对卞琳她们怎么样你没看见？我都看不下去了。真是有后妈就有后爹。浑小子，给我……给我……滚！”奶奶气的说不上话来。
“走就走。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说了不算。”
一会，那边的女人哭闹起来，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
奶奶听着，气的脸发白，“老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晚上，奶奶搂着她和姐姐，老泪一滴滴地落在姐俩身上。奶奶左右为难，毫无办法。
“琳呀，别怪你爸爸。他也是没办法。谁让咱穷？谁让你是姐姐呢！你是懂事的孩子，看看家里的日子是啥样。你妈的病把家底子掏空了不算，还欠下那么多帐。你爸一个人养家不容易。如今家里又添两张嘴，难呀！。”
“奶奶，我不嫁人。我不要嫁人。”卞琳哭。
“你的命和奶奶一样苦呀！奶奶十六嫁给你爷爷。一辈子吃苦受累。日本鬼子那会，到处跑翻，路上你爷爷不幸中了流弹，死在半路上。我流落到这村子里，一个人把你爹拉扯大。琳呀，女人的命天注定，由不得人。”奶奶重重叹口气，“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这个家没有人听我的，奶奶说了不算。”
自从刘姨过门，家里大权独揽，大事小情她一个人说了算。对卞爱两姐妹基本不问。全靠老太太照顾。家里有好吃的，表面上平分，背地里偷着再给自己孩子留一份。为了少生矛盾，这些老太太装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吃点也没啥。
可眼下要把卞琳赶出去，她不忍心呐，要是亲妈还在，她绝不会小小年纪就被逼嫁人。
“琳呀，能不能遇到好人家，就看你的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