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看陆靳寒这种模样,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缓了语气道,
“那医生也只是医生,又不是神仙。能起死回生的是得靠医术,但这已成定局的,医生也没法子啊。不过……”
“不过什么?”看老医生犹犹豫豫的,陆靳寒急急的问,生怕错过了什么转机。
“希望也不是没有,几率太小了!”老医生摆了摆头,微迂一口气,“令夫人这种情况,我老头子也不敢跟你说多了,尽人事听天命,现在只能给夫人开些药,将身体养着,这事儿也不能着急……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的人,之前吃的那药对她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至于到底怎么样,看天意了。”
要说这造化二字,有时候不信还真不行,老医生又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我老头子之前还治过天生不孕的人呢,但令夫人这个……比天生不孕难度可大多了。”
“对了,是流过两次产吧,多伤身子不知道么?”
一边碎碎念着,轻声的问,一边终于动了脚,往前面走着。
陆靳寒亦步亦趋跟了上去,听见问句,轻轻点头,老医生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明白,整个人仿佛被悔意淹没,虚软至极,但不得不强撑着。
所幸的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不是么?
夏今惜本来就不是天生不孕,只是因为后期……只要能治,他会想尽了办法去给她治的。
“中药吃三期,看看成效,再来检查。至于那些害命的药可千万不能再让令夫人碰第二次了。”
老医生想起什么似的,举着手指点了点,又往前走。
害命的药?陆靳寒想起来,让夏今惜流产的那些堕胎药丸……
林嫣这个贱人!
这些药就是她给夏今惜的!只是……怪他,也怪他!都怪他!
没看陆靳寒脸上的悔恨,愧疚,万般复杂的神情,老医生又自顾自的说,
“我老头子还没见过这么能糟践自己身体的。记得把药方留一份……还得记住了,忌重口,口味最好清淡为主,忌冷寒性食物,忌烟酒,千万得把嘴得给我管住了,还有啊,这药可贵着,普通人沾都不敢沾的,一滴都不能浪费了,都是养身子的好东西……”
陆靳寒虽然心慌,但还是耐着性子,将老医生零零散散的话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只要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以前,他放弃夏今惜太多次了。
更何况,其中还参杂着他自己的私心。
恍惚间,陆靳寒接过老医生递过来的方子,另外还列了一串数字。
“这是费用,陆先生。”
陆靳寒点头,看着上面的一长串数字,忽而觉得庆幸,还好,他还能有这个资本。
“啧,还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好啊,陆先生还真舍得给太太花钱……”
老医生说这话倒也没别的意思,他不是圣人,即便受人所托,治病花钱也是天经地义,不过作为医者,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也看透了人性。
有多少男人因为穷,或者本不穷但就是不愿意花钱给妻子调理身体的,他见得多了。
随口就这么说了一句。
没想到,正好取悦了陆靳寒,男人的脸上透出了丝笑意,“花钱?”
给夏今惜花钱,给他的夏今惜花钱……从前无意间听到陆氏员工刷视频,冒出的什么“老公挣钱老婆花”的土味台词,他还觉得有些油腻,嗤之以鼻。
万万没想到,现在他只是这么想想,他挣钱能给夏今惜花,就觉出些许幸福滋味来,仿佛两个人的羁绊又多了一点。
就像,真正的最平凡普通不过的夫妻一样。
“医生,最后一件事,我太太要是问起来,你先别告诉她……也不要说这个药,是调理治不孕的。”
老者听罢,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靳寒满意的转身,怎么都没料到,就在他转身的背后,老者那一瞬间奇异的目光。
直到人不见,老者才拿出电话,拨了出去,“主子,已经都按您的吩咐做了。”
“她的身体,不太好,只能尽力调养。”
电话的对面,***在窗户边上,挂掉了电话,一只手还把玩着手上的面具,嘴角有些玩味。
他是不是,该出现了呢?
“夏今惜啊,你的阿璟,可不要怨我啊——”
一声长叹,散于长空,归于平静。
……
夏今惜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陆靳寒的眼睛。皱了皱眉,觉得不对,“陆靳寒,你又做了什么?”
她怎么又昏迷了过去?
陆靳寒眼眸闪了闪,“我能做什么?惜惜,我又不会害你的……给你做了个全身检查,还好,惜惜一切都还好。”
全身检查?
夏今惜皱眉,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反正,现在只要活着一口气在,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惜惜……”
陆靳寒靠近了女人往前面走了几步,却被夏今惜推开。
看着那只手,陆靳寒眼神幽暗了一瞬,手指用劲的摩挲了片刻,又极快恢复常态。
夏今惜并不知道,也不看陆靳寒的表情,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挨近他。皱了皱眉,她慢慢的从病床上起来,穿过陆靳寒一步一步走出去,期间正好遇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医生,没等老者开始说话,她径直的往门外走去。
老医生?
陆靳寒的用意,夏今惜一点儿都不愿意去深想,他指不定又在用什么样的手段,打着“爱”的幌子,叫人恶心。
夏今惜现在已然锁起了对一个人所有的依赖和信任。
无论陆靳寒做任何事,她都觉得不纯粹且恶心。
只是走到外面,见着周围的环境,夏今惜呆愣了好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熟悉,眉目动了动,往身后的老医馆再看了看,终于想了起来。
所以这里,是榕大后街的老医馆?
好久了,都未曾来过这条街……榕城不小,但也不大,偏偏这么多年来,她一次没来过这里。
“惜惜,觉得这里眼熟么?”陆靳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的,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女人眉目里忽闪的冷意以及方才的抗拒,自顾自的跟她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