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B市的猴山里也传来好消息，他在电话那头对王东盛说：“东盛叔啊，你托付的事情我有安排了，要你们老总来，我们直接面谈为宜。”
“那是当然，你定个时间，我们啥时候来合适？”王东盛问。
“我想想啊，今天已经周四了，本周是不行了。下周二吧，下周二我以集中学习的名义，把各局级机关的***拢在一起，你们以介绍经验的名义，宣传你们的主张和意图，如何？”猴山里说。
“A市就是这样做的，这套路你小子也会？”王东盛调侃道。电话那头传来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并说：“下周二见，拜拜。”电话就挂了。本来王东盛还想问几句的，心里美滋滋的骂道：“臭小子，慌里慌张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到了约定的时间，大鹏开车，带着李凰芹、李草儿还有我和王东盛，可以说是大鹏物业的核心人物，全出动了。两小时后，车停在B市的会议大楼门外。会议大楼其实并不大，约七八层，立在广场的西侧，一楼是接待大厅，二楼是可以容纳近千人开会的会议大厅，三楼以上有许多小会议厅，最小的会议室只有五十到六十个平米，容纳三四十人开会。
我们到后，开会的人还没有来，王东盛联系后说：“到了10点，准时到场。”
五个人坐在门前的条凳上，讨论宣传内容和可能遇到的情况。李草儿说：“上次在A市，我从理念到作用、好处讲了好半天，在场的人才听懂。等听懂了，会议的时间过去了。好在那个刘明竹在A市的人缘还不错，吃饭的时候，基本上无一漏网。只要把这两个地级市的业务做好了，我看都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也暂时只搞两三个城市，把Ｂ市搞定了，回去再到广州努把力，找几个大型机关或者企事业单位，把业务盘过来做几个样板工程，这样学有标竿，出去吹也有了典型材料。我们现在是从零基础开始，大家一定要苦心经营，不能有任何怠慢。”李凰芹说。
“三妹所言极是。要做成样板工程，必须规范管理，严格执行统一标准，周评月评季度评，一样都不能少。到时候，我们管理层绝不能放水呀，马虎不得。”我补充说。
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们面前，猴山里从车上下来了。猴山里一下车，王东盛就主动迎上去，介绍我们今天来Ｂ市的阵容，董事长李大鹏握着猴山里的手，一个劲儿地说：“给您添麻烦了，谢谢谢谢。”总经理李凰芹握着猴山里的手说：“猴市长好，我们太感谢您了。”轮到李草儿时，这个猴山里先是一愣，张开双臂拥着她对我们说：“李记者，八年前我们都认识了，她到我们市里来采访，那时候我还是宣传部里的一名副部长，陪她转了一整天。还是这么年轻漂亮，一点都没变。”猴山里夸着李草儿，弄得草儿满脸通红。介绍我时，李凰芹说：“这是我们团队里头的高参水老师，文笔不错哦。”猴山里说：“水老师我也见过，在哪儿，让我想想，哦，想起来了，在琶洲国际会展中心，还记得不，你给我们Ｂ市的柜台宣传板搞策划，当时是我负责呀。”
“这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五个人你就认识两个人。”李凰芹说。
我终于想起来了，那时候的猴副部长，瘦瘦的，黑黑的。他的同事都叫他瘦猴子。而现在的猴市长，体型微胖，褪去了脸上的稚嫩，换了一副面孔，变得稳重成熟了。“你官越做越大，现在发福了，胖多了”我说着笑着，如此寒暄之后，也见来开会的车一辆接一辆，像长龙一样摇头摆尾的，慢慢地由大门朝我们这边移动着。猴山里问我们带宣传资料没有，草儿说：“总共带了一百份，够吗？”“够了够了，我们没这么多直属机关，今天该来的我都通知到了。先进去，每个座位上都有编号和名字，每个座位放一份吧，边讲边看，这样不需要做过多解释。”猴山里说。
我这时才注意到猴山里，大热天西装革履的，一条天蓝色的领带规整平滑，从修长的脖子上垂直挂下来，蓝色的西装里头的白色衬衣分明已经湿透了，一个副市长，竟然主动拎着大包小包的资料，向会场走去。我心里在想，这年轻人，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一见面如同见到了自己家里的孩子或者兄弟。
王东盛说：“这孩子，苦水里泡大的，平民出身，当官就没有官架子了。”李草儿说：“好多人出身也是平民，可一当官就变了，变得趾高气扬了。”
我们在会场坐着小声瞎扯时，负责会议布置的几个小年轻已经把我们公司的宣传袋放好了。
十点钟到了，四十多座的小型会议室都坐满了人。猴山里走向**台主持会议。先对开会的目的，议程做了介绍，然后介绍我们大鹏物业到场的每一个人。李凰芹和李大鹏、李草儿坐在**台位置，李草儿负责宣讲。这一次，她照着ＰＰＴ没做多少解释，偶尔插话说两句，台下的人自己阅读资料。讲完后有一个互动过程，猴山里说话了：“机关后勤一直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也是一个敏感问题，涉及到隐形腐败，把这一块发包出去，是迟早的事情。我们Ｂ市就第一个吃螃蟹，把这个事情办好。为此，我请来了大鹏物业公司的领导层来和大家见面，一起商讨如何外包，外包出去有什么好处。现在大家可以发言提问了。”
猴山里话音刚落，和在Ａ市一样的场面出现了，你举手问这，他举手问那，问什么李草儿都耐心解释什么，一一回答。最后李凰芹问在坐的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请马上问。我们一定为大家做现场解答。”如此问了好几遍，没有人说话了。李凰芹说：“有意发包出去的单位、或者说有意愿意和大鹏公司合作的单位可以签订意向协议，具体怎么落实，到时候大鹏公司会派业务员逐一跟进。”这时候，我和王东盛就把意向协议派发到座位上，大部分人在意向协议上面签字了。还有一些没签字的，据猴山里说，来的人不是***，做不到主拍不了板，要回去汇报商量再定，这些单位他自然会跟进的。
李凰芹一看时间不早了，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于是提议大鹏公司请各位吃个便饭。猴山里说：“这样做不妥，还是让他们回去吃吧。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几位吃饭，老朋友多年不见，在一起吃个工作餐聊聊。”
从会议大楼出来往左拐，有一家海鲜馆。猴山里说：“我这点工资，平时是绝对不敢吃海鲜的，父母亲都走了，欠了一屁股债，我现在还在还债。”王东盛说：“你这娃子，这些事怎么不早告诉我，以后家里的困难多与东盛叔沟通。我能解决的就帮忙解决了。”
“我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东盛叔，我欠你的太多了。”猴山里说。
“见外了不是，你小时候我都说过，我们是左右邻居，什么欠我的太多了，没得这一说。我们纯属叔侄关系，不需要你还债的。”
“一想起东盛叔，我就觉得愧疚，到现在连一瓶酒都没给你买过。”猴山里说。
进了海鲜馆，要了一见包房。六个人点了满满一桌，猴山里说：“中午不能喝酒，下午还要接着开会呀。我还要讲话，就以茶代酒如何呀？”猴山里把目光特意投向李草儿，李草儿只是笑就是不回答。
李凰芹说：“那当然好啊，我也不想喝酒。”
李大鹏说：“我们以茶代酒。”
李草儿说：“那就喝茉莉花茶，还记得八年前我们也是喝的茉莉花茶。喝着喝着，我们觉得不过瘾，就拼起酒来了，两斤白酒，我把你这个瘦猴子灌醉了，还记得不？”
“终身难忘，我苦胆都吐破了！”猴山里说。
“还有一件事，我也没有忘记，当时你说到山上替我去采茉莉花，一直到现在都没兑现。”
“那时候还是单身一人，现在一回家也要围着老婆孩子转。根本没这个雅兴也没时间了。”猴山里说。
她们俩自顾自说着，把我们晾在一边了，王东盛用脚踩猴山里，他才醒悟过来。王东盛说：“李总的老公跟着，你要给面子，一见到美女就把持不住了，这一点像我。”
李凰芹问：“猴市长怎么像你了。”
“这个以后慢慢告诉你，他呀是我半个儿。”王东盛说。
“东盛叔，我是一个完整的人，怎么是半个啊，是一整个。”猴山里说。
“看我，不会说话。一整个，好吧。”王东盛说。
聊了一会儿，李凰芹问：“猴市长，贵市有多少个市直机关啊？”
猴山里回答说：“市直机关一共有16个，二级单位那就多得去了。”李凰芹说：“我们打算在Ａ市和Ｂ市试点，先搞几个服务样板，带动其它机关效仿，不急于一下子全面铺开。先把质量搞好，再扩大数量。”
猴山里说：“你这个办法好，我给你介绍几个大一点儿的单位，东盛叔自己去落实，怎么样？”
“那好那好。我今天回老家去一趟，回来后就去跟踪落实。”猴山里说。聊着聊着，开始上菜了，桌上都是海鲜，没几个青菜，草儿怕长胖，不敢动筷子，我给她夹什么菜她就吃什么菜，装斯文。猴山里说：“老朋友，到我这儿来了，就不要客套了，放开吃多吃点儿。”
王东盛说：“我说山里呀，李总是城里出生城里长大的人，不像你我，山里头的苦孩子，我们吃东西呀，狼吞虎咽的，人家秀气着呢。”李凰芹接过话茬，说：“猴市长，感谢你帮忙，今天这饭我们请。再就是听说你现在还在替父亲还账，有困难。我们公司帮你一把，解决燃眉之急。今天我带的现金不多，就十一二万，这算是我们帮你的。”
猴山里说：“这钱确实我正急需，有好几个乡亲来找我要过几次，听说我当市长了，估摸着我一定有钱，就三番五次来要，弄得我很没面子，事情还没有办妥，就要你们的钱，无功不受禄，不好吧？”
王东盛说：“什么好不好的，算是我给你的，叔叔给你的，行吧。”
猴山里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就收下了。这钱就放东盛叔手里，你不是要回老家吗，今天替我还账去。”于是从包里拿出记账本和欠款单，交给王东盛，说：“记账本上打钩的是已经还了的，没打钩的就还欠着，欠款单也在本子里头。你回去后照着记账本替我把这件事做好，我在市内替你做联系业务的事情。怎么样？”
“那当然好。估计还欠多少钱啊。”
“都是我父亲借的，我估计还有七八万吧。十多户人家，又不是住在一起，这很麻烦的事情啊。”猴山里说。
“没关系，我一定替你办好。剩下的钱就存在我这里，你需要时就找我拿。”王东盛说。
“行，东盛叔。”猴山里说。
我心里在想，这孩子也真不容易，都上了十几年班了，还欠这么多钱，他老婆也真够可以的。这个人还真是个清官，为官这么多年，还这样寒伧，少有啊！这正是——
搏击宦海不言成，寒门子弟唯靠拼；
苦心之人天不负，击水三千闯鹏程。
历尽沧桑励志心，褪去贫寒为功名。
自古官商难分清，官商穿着连衣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