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润,你是不是可以考虑找对象了?”表嫂接过表哥递过来的衣服,顺嘴一说。周润没想到话题直线上升到催婚的地步,讪讪一笑。她该怎么说?我有男朋友了,只是最近他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不怎么理我?
只是,她在该早恋的年纪,特别是高中的时候就是个乖学生,跟男同学的交往也虽不算少,但都仅限于和赵铉玩的朋友。虽然老妈也说过绝对不允许早恋,但男女界限之间也没有严防死守,可桃花朵朵依旧一朵没有光顾过周润。等上了大学,学校的男女比例还算均衡。只是,她大一时晕晕乎乎,没抓住机会没发展什么恋情,等大二开学就立刻奔到了军营。在军营中,尤其是男女兵关系的政治高压下,周润自然是没有什么感情开展。
回到学校之后,身边的同学普遍小两岁,甚至竟然有小四岁的,周润自然没有勇气成为吃嫩草的老牛。好不容易脱单,还没乐呵几天,这个别扭的男人,竟然跟她冷战。真的是不能上赶着给他好脸色。
“我说你想什么呢?”表嫂见周润冥思苦想,一脸苦瓜相却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表哥在听到这个话题之后,却一直盯着周润看,表嫂看似算是随口一问,可他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就在周润被岗哨逮住的那天,他跟褚君何一块儿赶到的时候也就待了一会儿,他就回到营区了,可这么短的时间里,褚君何看了几次红着脸,急不可待的就要冲上去。当时,周润是埋着头只光记得走路,没有注意到。而他可是看的真切,褚君何悄悄的跟在周润后面去了家属楼。褚君何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表哥还是有感觉,恰巧今天说到这儿,那正好问问,他也放心。
“啊,没什么,其实我不着急的。再说了学校里面也没碰到合适的,身边的人都比我小好几岁呢。”周润只得硬着头皮说话,打算暂时将褚君何踢出男朋友的位置。
表嫂哈哈一笑,“是吗?那你自己想要找个什么样子的男人呀?”周润瞪大了眼,认识了这么几年,很少见表嫂这么八卦,“干嘛?”她很自然的将身体向远离表嫂的位置偏了偏。“随便问问,你说来听听……”表嫂故作轻松状。只是周润不知道的是,表哥来之前就这个问题跟表嫂通了气,只是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好意思充当媒婆,只能派嫂子出马。
“其实,我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就是靠谱、踏实、脾气好、爱笑、体贴、身高得有,身板得直,头发别太长,寸头最好,爱吃会做饭……”周润忍不住的咽了一下口水,越说越是想念家里的饭菜。虽然营区的伙食很好,但是还是想念家里的家常菜。
“停停停,你赶紧打住。”表哥合上了行李箱,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得了,这还叫没有要求?你不数数都多少条了!这样的人早有主了吧,哪里还等着你去找啊。”
“我就说我不说吧!”周润很不满表哥打断了她的畅想,一翻眼,坐在了沙发上。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说的这些条件全是按着褚君何说的。
她是没看见表嫂一脸喜色的看向表哥,表哥则是一脸莫名。自然也不知道,夫妻二人拍板决定将相亲计划付诸实践。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周润和表嫂一人牵着小屁孩的只小手准备出门。因为表哥临时被叫回营区,带着表嫂出门熟悉营区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周润身上。
表哥也是军改之后才来到现在的营区,虽然表嫂在几年内也趁着假期去部队探亲和表哥夫妻团圆,但到底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来。表嫂说营区的整个环境还是等表哥有空了再带她去转转,就不用周润领着转了,万一走到不该去的地方,也是麻烦事儿,干脆就带着认认去服务社的地方好了。服务社离住的家属房没有多远,也是将要去的较多的地方,周润没有异议,三个人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上午十点多正是来队家属们闲暇的时候,服务社门前的儿童游乐场人不少。其实,说是游乐场,不过一块空场子上安置了几个秋千、跷跷板、滑梯之类的简陋设备。就这,据说还是单位领导特批给来队的军娃们开辟的游玩场所。
两大一小刚走到游乐场,小屁孩一甩牵着的两只手,眼疾手快地跑到场边抢占了一个秋千。刚一坐上去,他就乐呵呵的坐上冲周润她们打招呼。游乐场中,跑的满头大汗的军娃们根本没有停下他们脚步,站在一旁的军嫂们鲜少有扎堆站在一起聊天的,都是有些拘谨又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的娃,看来这里的绝大多数军嫂们也是刚过来探亲的,彼此之间并不认识。
周润扫视四周,确实没有见到熟面孔,周润拍了拍站在身边有相似神情的表嫂,伸手一指右手边,“嫂子,服务社就在那儿。”
表嫂扭头看了看有些简陋的门脸,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小屁孩荡秋千的工夫,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军嫂,同样也都带着娃儿。临近过年,家属来队的人增多,小孩子也就多了起来。本来就不大的游乐场,就更显得拥挤。本来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游乐设备,此刻自然也就不够用了。这不,就见滑梯处已经开始排起了队,就连小屁孩的秋千旁也站了一个小姑娘,眼巴巴的瞅着小屁孩晃悠肉乎乎的小身子。
“童童,”表嫂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小屁孩用着自己的小短腿蹬地,从秋千上下来,招呼着在一旁的小姑娘过来玩儿。“这臭小子,还知道给人家姑娘让位置。”表嫂抿嘴一笑,扭过脸对周润说。
“嫂子,这是你家孩子呀,”原本站在几步远,齐耳短发,有些微胖的军嫂走了过来搭话,脸上挂着朴实的笑。“您教的真好,”倒是能从眉眼间能看出来,是小姑娘的妈妈。
听到夸奖,表嫂礼貌的笑了笑,心里一乐,然后作出很正经的样子说:“哪有,我家臭小子平时哪有这么有礼貌,还不是看着你家姑娘可爱才让的,才多大呀,都知道讨好小姑娘啦。”
“哈哈,哈哈!”身边两个人征了一下之后都笑了起来,惹的“游乐场”围观的军嫂全扭头看这里,周润赶紧捂了嘴低下头接着笑,过来搭讪的军嫂却也不管,依旧笑的大声。
表嫂一边接受周围投来的目光,一边又懊恼自己嘴快。当着人家小姑娘妈妈的面,刚刚那话怎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幸亏这个嫂子是个爽利的人,要是碰上在乎的,不然真觉得自己家的小子是个色狼呢。
“嫂子,孩子的爸爸是哪个连队的呀?”表嫂赶紧茬开话题,索性和她拉起了家常。只是光看面前人的样子,倒真是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不过,在部队这样的环境中,叫“嫂子”一定不会出错,军嫂军嫂嘛,就算是错了改口就是。
“直属队的,”小姑娘的妈妈也乐呵呵的接了话茬,“就是大门口的那个连队。”
奥,原来是褚君何连队的呀,周润在旁边听着两位嫂子的话,在心中迅速的作出判断。真是的,怎么听到什么都能想到那人去。
“姑娘这么大了,我家那口子都没在家过年过。没结婚那会儿吧,他骗我,还跟我说可以过年来部队探亲,你看看姑娘都五六岁啦,才第一次过年的时候来探亲。”那位军嫂虽然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可脸上还是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她又接着说,“之前孩子的爸跟我说,过年的时候,家属房数量不够,不能过来探亲。我还一直认为是他不想让我过来,故意骗我的。”
表嫂听了这话,也深有感触,“我也是第一次来部队过年呢。”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来了才知道,家属房这么紧张。孩子他爸说,家属房分到每个连队后,其实都没几间。虽说连队多是以没结婚的小伙子为主,可到底结了婚的也不在少数。这排来排去可不就排到了猴年马月了。”
小姑娘妈妈说完这句话,突然神秘兮兮的向表嫂身边靠近,扭头看了看左右,用压着的声音低低说道:“听说,我家那口子的连队的家属房,有一间现在还被之前驻扎在这儿的部队随军家属占着呢!”她边说着,脸上嫌弃的表情一点都不遮掩,“据说去年那个家属的丈夫就已经转业到地方了,他们也真是好意思就这样占着房子不挪出来。”
“喏,就是她!”小姑娘的妈妈嘴一努,示意她们看出去。周润顺着方向看出去,一看竟然是谢家嫂子,就见她正抱着个孩子也往游乐场附近来。
也是,周润从小姑娘妈妈的描述中就应该能猜测出来是说的是她老连长----谢连长一家,只是刚刚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他们而已。刚来那天看到谢家嫂子,周润自己也是有点奇怪她怎么还在家属房住着。又想起那天表哥对谢嫂子疏远又不悦的表现,想来谢家占着家属房不退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周润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她知道谢连长当初没有选择要择业费,而是选择要工作,就转业到了本地某事业单位。可是在现在高房价的态势下,本地的房价也是一路水涨船高,就算是将当兵这么多年的工资全拿出来,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他确实有自己的难处,可占着家属房说来确实不占理,尤其是触及到了现在驻扎在这里官兵的利益。
没有利益的冲突,哪里来的天生敌意,周润也就明白了小姑娘妈妈说这番话的立场了。
只是周润不清楚的是,这个军嫂说这番话的目的何在?周爸爸曾经一脸高深莫测的说过一句话:人呀,说的话都是有一定目的的!别光听他说什么,要搞清楚他说这句话的背后意图。尽管,周爸爸说完这句颇带社会哲学的话后,趁着周润认真思索时的不备,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排骨,气的周润找周妈妈告状,但是丝毫也不影响这段话带来的冲击。
难道这位嫂子是来拉联盟的?或者她存粹就是没话找话,索性就说些别人的八卦?周润是搞不清楚的,确切的说,她根本就不想搞清楚。
“管她呢,反正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周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听清后面表嫂她们又说了什么。等她抬头时,就看见谢家嫂子已经离她们没有几步远了,“嫂子好!”周润又一次重拾老套的问好,声音不大不小,只是身边站着的两个人没有想到周润会有此举,倒是吓了一跳。
“你好,你好。”谢家嫂子满脸挂笑,这次是真的朝着她们这边过来了。看到周润身边的二人,她也笑着点头。表嫂嘴唇微翘,点头回礼。小姑娘的妈妈却有些不太自然,毕竟正在说人家的坏话,正主就站在跟前了,尽管她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可难免也心虚了一把。
周润见谢嫂子并没有要走的样子,加上自己对谢嫂子说不上喜欢但也绝不讨厌,索性就开口介绍,“这是我嫂子,刘营长的爱人。”边说边用手朝着表嫂的方向指了指,周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媳妇”、“老婆”等等词汇中,偏偏选了个“爱人”出来,这么有年代特色的词。怪不得之前乔芳芳曾嘲笑她老派呢。
接着冲着表嫂又开口,“这是住在房间隔壁的谢家嫂子。”也不怪周润说是谢家嫂子,实在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谢连长的媳妇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