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润同学那可是几番挣扎都被无情的镇压了下去,小屁孩则开开心心的一只小胖手牵着周润,另一只手攥紧了表哥的一根手指,生怕表哥半路跑了一样。此时,在环路上只有零星小兵,打扫卫生,明显是在收尾。周润同学那两年的时间里,每天都拿着大扫把呼呼的清理这环道的一侧,有时遇到拐角处,扫把都没有施展的空间,就只得下手将这些每天都飘零落下的树叶收拾起来,让它们魂归树林深处。
晃晃悠悠的走到三岔路口处,就见一人穿着便装走了过来,单从身板、发型来看,能确定是要外出的军人无疑。显然表哥也是看到了来人,反手一拉快走两步,来到了来人面前。
周润紧跟两步,以免落在身后。就见表哥上前跟人打招呼,说明来意。周润觉得有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这是我家…”妹子二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不远处的人声传来,“我们认识。”
表哥脑子一转,已经想起褚君何可不就是原来驻扎在这的单位的人嘛,俩人估计是那会子认识的。“那正好,小润就麻烦你啦。”表哥一脸邀功相看向身后某人,周润无可奈何,罢了罢了吧,一会出了门直接说拜拜。
就像是接力棒一样,周润被郑重其事的从刘大黑脸递交给了褚大黑脸。就如同完成交接仪式后一般,刘大黑脸牵着儿子“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小屁孩还似乎有点留恋,把手放在嘴边,猛嘬一口后,掌心朝向前,和周润以“一吻”告别,就见他放下手后,撒丫子就往前跑,示意表哥快点追他,上演一幕“有情郎”秒变“无情鬼”的戏码。
“嘎、嘎、嘎”周润仿佛听到了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走吧,别看了,司机已经在刚刚已经打电话催我了,”褚君何说话的时候黑脸待着隐隐的兴奋。
什么时候练就的变脸神功,周润瞥了一眼,迈步走动的人,一个白眼飞上天。
汽车里静的似乎只剩下司机师傅放出来的歌声,在狭小的空间内碰来撞去。一直很无奈的周润装死般将头靠在后座玻璃上,她终究还是没有反抗成功,跟着上车了。而副驾驶位置上的褚君何则把脸扭在一旁,看着还有绿意的树木不断往后跑去,车内就这么无一人有想说话的打算。
“咚,”一个急转弯出现在面前,有炫耀车技嫌疑的司机,猛的一打方向盘,周润的头和玻璃来了个亲密的接吻。一声闷哼传来,瞬间打破了车内的凝固,道歉声和轻斥声同时响起。
作为打破寂静的周润同学却没有注意到别人的反映,从惯性甩出脑袋、受到阻力,疼痛传来到一声闷哼,她如在梦中。没想愣会儿神,人却已经遭此一击。一切对她来说是那样的熟悉,似藏在记忆深处的那般。身体还没稳定,又向左侧歪去,直接甩在了车座上。
“师傅,咱慢…”又一个转弯,刚支起来的身体又重新的摔了下去,“点,慢点。”周润赶紧出声制止司机的疯狂行为,难道噩梦重演?周润原认为自己从不晕车,但就在坐过一辆黑车之后就放弃了这种认知。当时,就在高车速的山道间,愣是没等车停稳,她就冲出去吐了出来,连带着一个上午的晕乎劲儿都没有下去。
“我说师傅你之前是不是开赛车的啊,山路都敢开这么快!”被记忆和现实晃的七晕八素搞的很郁闷的周润顺嘴抱怨了一句,一边轻揉脑袋,也暂时地忘记了还有轻微斥责的褚大黑脸。
司机极有气势,“哪呀,有那心没那命。怎么样,我这技术可以吧?”他的直爽和自豪让周润笑了起来,褚君何也咧着嘴,噗嗤了一声,“技术可以。”
周润尴尬一笑,跳转眼光,这才发现车子就在这会子已经上桥上了。桥上?!周润不禁警铃大作,她要去的地方哪里需要过桥,这是去哪?果然在表哥的安排下,连去哪儿都不知道,直接就上了贼船。冲动是魔鬼,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叫你随意跟人走。
周润赶紧出声询问,褚君何依旧默不作声,司机师傅车技依旧发挥稳定,就没空儿答疑。周润见司机师傅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在车速上,只得哭丧着脸转向褚君何。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人了,从昨天晚上见面开始,话语里的“夹枪带棒”藏都藏不住,自己才应该碰到他就不那么热情奔放,不对,昨天还听热情奔放的。
不就是没告诉他吗?这怎么就转了向,在里面假装不理人就行了,在外面还故意坐在副驾驶,离自己远远的。
也许是怨念太深,阴气太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某人,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一样。猛的转过了头,看向可怜兮兮一脸怨气的周某人。
转眼间,周润的眼里怒意已经涌起,拼了老命向外翻滚,直扑某人而去。但就是这样,扭过头的人还是默不作声,嘴角噙笑。然后,在目光转向凶狠之间,开口解释,“先去火车站接个人,之后再将你送过去。”
周润暗自决定,不管引不引起混乱,自己赶紧下车遁走才是关键。虽然车辆飞驰,车门禁闭,桥下的河水哗哗的,但也比跟阴死阳活奇奇怪怪的褚某人相处强的多。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撤呢,“你认识,”褚大黑脸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应该是很熟。”
原来褚君何看见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闪着精光,就知道周润打的什么鬼注意。不说自己舍不舍得吧,就说真把她扔在这路边的哪个地方,不说刘营长知道会不会杀了自己,但就是今天接的这位都够自己好好喝一壶的了。也不兜兜转转打太极,直接说明,也省的她在那挖空心思。
“很熟?”周润抓住了略带疑问的词,那这就说明至少曾经很熟,现在关系疏远。有可能的“嫌疑人”在脑海里飞快的检索,愣是没有找到匹配的人选。周润见他不再过多解释,也垂下眼睑,紧盯着脚下神游太虚去啦。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说话是论个位数往外崩的?也对,俩人之前说过的话能数的清。周润有些想不通,记忆中前一段时间住在一起时还像太阳般温暖的人,真的是坐在前排的大黑脸?
这人跟“温暖”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周润不禁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曾经出现过什么问题?“好了好了,就这样吧,那九点之前能把我送到吗?”周润抬头对早已转过头的人说,见他没有反应,只能嗡声答道,“我知道了。”
司机分了些神听到了周润的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瞥了一旁闭眼假寐的人一眼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刚刚张开的嘴。“嗯,”那大黑脸回应一声,他依旧没有扭过头,双臂依旧交叉在胸前,如果脸是面向车后座的,估计周润都能看到他放大好几倍的鼻孔了。
周润有些生气,自己怎么就得罪这位了!什么人呐?“哼,”周润也学着鼻孔出声,“我不跟你计较,你丫还得寸得尺。黑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再说了,那件事是你偷偷…算了算了,没意思。”周润越说越觉得没意思,索性闭了嘴。
这话儿倒是引的司机耳朵直竖,正听到八卦的苗头,瞬间就被一盆水给浇的透心凉,连一丝火星都瞧不见了。褚君何身形有些征愣,张了张口,这次连一个字都没有赏给周润。褚君何这样子更是让车上的氛围再此陷入了沉寂。歌曲切换的空隙,周润甚至能听到司机的呼吸声。
司机也不指望车内的氛围有所回升,伸手调高了音响,得得得,咱们听歌就好。手机上温姿的消息问,周润何时能到,她马上就能到。“师傅,一会您在方便打车的地方停一下,我下车。”
褚君何的黑脸已经开始变色,尤其是周润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不想跟他同在一空间的样子很刺他的眼,他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师傅,你一会儿找帮忙留意一下。”说完,他竟扭头冲后面笑了笑,周润发现车行进方向不对,就一直盘算着如何跑路,这也不用找什么理由了。果然,实话实说还是真的对有类人有用。现在,一直阻止下车的人松口,她才恍然认为自己的一切怕这人早就洞悉了,什么时候竟然和记忆中的人有些出入了。她才算是注意到他不光是肤色黝黑了,连眼角上的皱纹竟然都能看的真切。记忆中的那张脸和眼前的人恍恍惚惚地终于重合在一起,周润知道多出来的东西叫做阅历,叫做沧桑。
可惜周润现在实在是没有兴趣探究他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客气的回以一笑,没有了刚刚的情绪,也没有了应有的明媚。“谢谢。”周润关门前,冲着里面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谢谢司机师傅靠边停车,还是谢谢褚君何没有坚持让她一块去火车站接人。只是刚刚还在面前的车,如同点燃了屁股一般,嗖的窜了出去,这留下了一串看不到的尾气。
嗖嗖的,周润坐的车就停在了目的地:本地唯一的一家大型超市门前的路口处。还没下车,周润就已经看在温姿伸着头在四处找寻。“蚊子,”周润脱口而出,温姿闻声看了过来,“你还苍蝇呢,普通话能不能标准点,来跟姐姐念‘温~姿~’”。周润哈哈一笑,也不接她这茬,张口问道:“你家小兵兵呢?就你一个人?”
“让她们先进去了,时间多紧呐,”温姿白了一眼,“啥时候改属乌龟啦,爬过来的呀!”伸手一拍身边比她高一节的肩膀,“我不是苍蝇嘛,飞过来的。”说完周润一扬下巴,眨眼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