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临前,总是会有一阵子可怕的宁静,那种宁静下,只有嗅觉敏感的人才能闻到一丝丝阴谋阳谋的味道。
而能闻到这种味道的人,整整一个淮南道节度使的府邸之中,绝不超过五个人!
一个是大都督陆啸丁,一个是陆子洛,一个是楚翼!
还有两个人,他们却是司马恒易跟黎羽含!
司马恒易在出门迎亲的时候,仿佛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他秘密的找到了黎羽含,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句话:“保护苏曼!”
黎羽含是何等人物,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司马恒易曾经说过,吏部要对他下手,难道专门挑了这个时候来对他下手?
黎羽含的眼眸瞬间收缩!
大厅里的宾客们仍旧在相谈甚欢,黎羽含却悄悄的消失在了节度使的府邸之中。她现在要做几件事情,第一,财产的安全转移,第二,相关人员的安全转移,第三,不着痕迹的调查清楚,今天会有谁在场,会有谁不在场。
特工的素质,在一次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中,帮助了黎羽含。三家事情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回到家里,简单的对杨玉环说道:“这里要变天了,想活的话,就跟我走!”
杨玉环虽然是个大家闺秀,却是个眼光锐利的女人,她当即点头答应。
收拾了家里全部的细软,黎羽含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奔到了钱庄,尽数兑换成了黄金,找了个妥当的地方,掩埋了起来。
而小山和杨玉环父女俩,以及衣老汉父女俩,全部被黎羽含秘密雇来的马车,送到了别的地方。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之后,秘密找到了管家,拿到了来宾的名册,再仔细看过一遍之后,黎羽含最终确定了一件事实。
不动声色的混进了来宾中,黎羽含需要一个契机。
司马恒易要完蛋,自己是万万躲不过去的!虽然自己一再跟他撇清关系,可是怎么可能真正的撇清了呢?自己尽量远离他的政治中心,而只是在经济上打擦边球,就是为的防备这一天!只是可笑的是,自己这番苦心原本是为了楚翼准备的,可惜,现在用不着了!他现在是大都督的人,是大都督未来的乘龙快婿,没人敢得罪他的!
朝廷倾轧,本来只是件很普通的事情,可是一旦牵扯到谋反,那就是大事了!
司马恒易地下城堡中的一切,都足以让他死上个几千几百次,而被他牵连的人,或许还会有很多很多。他今天跟黎羽含说的那句话,其实已经是交代后事了!他相信,以黎羽含跟苏曼的本事,没人可以抓到她们。只要她们愿意,随时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在阳光之下,可是前提是,苏曼肯甘于接受这个现状!
而现在,唯一能劝说并令她接受现状的,只有黎羽含!
此时,迎亲的队伍也已经回来了,黎羽含的心,猛的一沉!对方果然是冲着婚礼来的!可是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万一弄不好,就是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
黎羽含再也无心观看苏曼的婚礼,从人群中悄悄退了出去,取了一块面巾蒙了脸,就那么趁着人群最热闹的时候,悄然潜入了苏曼的府邸。
这个时候,苏曼的府邸热闹也已经接近尾声了,大家都陆陆续续准备去节度使府邸观礼去了,这给黎羽含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悄然潜入,摸进了苏曼的房间。她实在是太熟悉苏曼的起居习惯了,因此很快顺利的找到了苏曼可能藏有秘密的机关,顾不得看是什么东西,尽数拿包袱一兜,全部都兜走了。
要知道,以苏曼跟司马恒易的关系,她这里要是没有点证据什么的,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现在,能毁一点儿算一点儿了!不然,司马恒易的罪名坐实,就真的棘手了。
黎羽含如灵燕悄然翻身出墙,忽然发现小言竟然没有跟去看热闹,心头一动,悄然落在了她的身后,还没等小言反应过来,一个手刀,顿时将她击晕,就那么往肩膀上一抗,顿时消失在了苏曼的府邸之中。
此时,司马恒易跟苏曼的结婚典礼已经接近的尾声。苏曼隔着红盖头,一脸幸福的微笑。
可是她微笑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了,短暂到,惊鸿一瞥。
就在他们即将要送入洞房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外面硬生生的闯了进来,苏曼隔着红盖头看不真切,但不代表其他人看不清楚,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羽林军!
两个人,从羽林军的队伍后面缓缓走向了前面,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面带微笑的说道:“今天是节度使大人的大婚之日,我们不请自来,还望主人不要怪罪。”
“无所谓,两位能光临寒舍,已经是在下的荣幸了。只是,我们不管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这杯薄酒,两位还是要喝的!”司马恒易轻轻握住了苏曼的手,低声对她说道:“羽含在后面等你,你快去跟她会和!”
苏曼从刚才的变故中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司马恒易的话无疑是证实了她的猜测。脚下一阵趔趄,苏曼不禁有些悲从中来,自己的一个好好的婚礼,果然还是被搅了!
“听话,快去,我没事!这里由我来应对!”司马恒易口气忽然变得焦急起来:“你快去跟羽含汇合!”
苏曼不是个不识大局的人,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司马恒易,你最好给我好好的,否则,我会让这个天下来给你陪葬!”
说完这句话,苏曼一甩头,离开了司马恒易。其他人似乎还没有发现此刻的异状,以为来的两个人真的是给司马恒易祝贺的。
苏曼按照新嫁娘的规矩,慢慢的退到了内堂的新房之中,房门刚一关上,她猛然一把撕掉了自己的红盖头。目光接连闪烁了数次之后,猛然站起了身体,将身上的大红嫁衣尽数脱掉,只穿了中衣,取来一条腰带将衣服扎牢,从自己的嫁妆中随意抓了件衣服,便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而前厅,此刻却仍旧一副宾主尽欢的场面。
司马恒易避开其他人,死死的盯着来人中的一个,说道:“殷大公子,不得不承认,你隐藏的好深!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吏部派来的卧底,现在我才明白,你竟然是————”
来人之一,竟然真的是殷介之!
殷介之听司马恒易如此说,当即苦笑道:“食君禄,解君忧,介之实在是无可奈何。”
“我明白,阵营不同而已。”司马恒易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被抓的痕迹,依旧云淡风轻的笑道:“没想到,我选拔了四个贴身侍卫,到头来,却没有一个是真心侍卫我的,真是可笑又可悲!”
司马恒易扭头对另外一个人微笑道:“荆兄,你我虽然没有正式见面,但是我们彼此应该都很熟悉了吧?不过,能落在你的手里,也好过落在吏部那些人的手里。张九龄大人,近来可好?”
另一个人,正是荆筑!
如果黎羽含站在这里,一定会震惊的,因为,实在是没有人会想过,他们两个居然会是一伙的!
尤其是殷介之,他的背景之清白,之清晰,之简单,怎么会让人想到,他居然是秘密调查司马恒易的另一伙人呢?
不过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了节度使贴身侍卫的选拔赛之中了。
荆筑颔首说道:“司马大人,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了,你是安心跟我们走呢,还是打算拼死一搏?”
司马恒易嘲讽一笑:“拼死一搏?在你们数个月前给我下毒的时候,就没打算让我拼死一博了吧?你们跟吏部的人,都想让我死,可是我偏偏不死,所以张九龄大人便玩了这招,对不对?”
荆筑的脸色顿时一变!
“司马恒易,你降还是不降?”荆筑的眼底微现怒意,他可以允许对方说自己的坏话,却绝不允许别人编排张九龄大人的不是!
“别急,别着急,我人就在这里,还中了你们的毒,就算是跑我又能活的了几天呢?”司马恒易端着酒杯,眼角扫过了全场的宾客一眼后,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了。他现在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为黎羽含跟苏曼争取时间!
大都督此时并不在来宾之中,他早已经得了消息,带着陆子洛、楚翼出现在了节度使府邸的外围。
也就是说,大都督也参与了抓捕司马恒易!
“都说成者王侯败者寇,可我不认为我司马恒易就这么轻易的败了!”司马恒易计算好时间之后,将手中的酒杯猛然掷于地上!
啪————酒杯破碎的声音,瞬间在喧闹的会场上,像是一个终止符,生生的切断了所有的喧哗!所有人的眼光,唰的,全部朝这里射了过来。
司马恒易后退一步,一个精钢所制的巨型囚笼瞬间,从天而降!生生的隔开了司马恒易跟所有人!
“司马恒易,你这是打算拒捕了?”荆筑眼光微沉:“你应该知道,羽林军出动代表了什么?皇上已经下诏,如果你放弃抵抗,一切都待遇从前,可是如若抵抗——————”
“杀无赦是吗?”司马恒易轻轻一笑,笑的很是讽刺:“那么,就放马过来吧!”
话音一落,司马恒易从容的转身进了内堂,而其他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从容的离开。
荆筑忍不住暗骂一句:“上了这贼子的恶当了!”
殷介之眼光一闪,说道:“他既然要逃,必定是逃向他的大本营方向,只要我们在他的营地等他,就不怕抓不着他!”
荆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想说,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