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朝堂上,司徒圣一进金銮殿就发现气氛不同寻常。他虎目扫向殿下众臣,看到居然连向来爱出风头的方政都安安静静的待在角落里垂首不语,仿佛睡着了一般,忍不住一阵诧异。
“诸位大臣,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司礼太监刚喊完殿下立刻有人高呼道:“启奏圣上,臣有本上奏!”
司徒圣抬头望去,却见上奏本的不是别人正是独孤倾南,遂问道:“独孤倾南,你父亲身体如何了?”
独孤倾南手持象牙笏板,躬身回禀道:“回皇上,家父身体已经没有大碍,请皇上放心!”
“嗯,那就好!”司徒圣捋了捋胡须,点点头,接着又道:“对了,你说有本要奏,究竟是为了何事?”
“回皇上,臣是为了成王府公审一案有本上奏!”
独孤倾南抬头回答。
“哦?严龙,公审一事审的怎样了?可有结果了?”
司徒圣眸光微微一闪,转而看向刑部尚书严龙。
“回皇上,秦妃受人指使隐匿成王府伺机谋害皇嗣一事已经查明,证据确凿,但因为秦妃已死,所以此案暂时告一段落。涉案人员已经被关进大牢,等候皇上发落!”
“是吗?既然证据确凿,那就绝不可赦!谋害皇嗣是重罪,传朕旨意,所有涉案者一律问斩,以儆效尤!”
司徒圣浓眉一挑下了命令。
“臣遵旨!”
刑部尚书严龙立刻领命。
顿了下,司徒圣又看向独孤倾南道:“既然此案已经了结,那你又为何事上奏?难道你对公审有什么意见?”
独孤倾南立刻躬身回道:“回皇上,并非微臣对公审有意见,而是秦妃死前又爆出,我姐姐并非死于小产,而是被人谋害!”
“什么?此话当真?”司徒圣一脸惊讶。
“回皇上,臣不敢妄言!但秦妃死时成王府多人在场,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虽然下药致我姐姐小产,但却不足以致命!而我姐姐之所以会死,是因为轩辕无珍误会我姐姐因为嫉妒谋害她腹中世子,才故意挑唆成王殿下将我姐姐毒打而死!”
独孤倾南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阵哗然。
这怎么可能?
当初成王妃小产薨逝,成王可是伤心欲绝,怎么可能是他害死了成王妃?
“独孤倾南!无凭无据,单凭一个罪人的胡言乱语,你怎能如此污蔑成王殿下?你可要想清楚,诽谤皇子是多大的罪过!”
别人还没说话,百里风第一个站出来怒声斥责道。
“要证据,很简单!只要皇上恩准刑部开棺验尸,必然真相大白!我姐姐是死于小产血崩,还是被人谋害一查即知!”
独孤倾南毫不畏惧,拱手面对司徒圣。
“开棺验尸?独孤倾南,你疯了不成?成王妃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竟然想要掘墓挖坟?简直大逆不道!”
这时,又一个人站出来驳斥,不是别人,正是轩辕常赢!他瞪着独孤倾南,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愤怒。
“对啊!开棺验尸可不是小事,可不能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莽撞行事!”
“嗯,此事需要慎重考虑!死者为尊,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动坟。”
朝堂上的众臣也都议论纷纷,但多半都持反对意见。
司徒圣利目扫视全场,很快让大殿里的喧哗销声匿迹。
他轻哼了一声,这才看向独孤倾南道:“独孤倾南,你可知道,开棺验尸是多大的事?若是你没有其他证据佐证此事真伪,那开棺验尸的事也便不要再提!”
见司徒圣果然打了驳回,百里风和轩辕常赢都是暗暗欣喜,看来独孤倾南这次的上奏是不会有结果了!
“启禀皇上,除了秦妃死前说过的话,臣还掌握着一样重要证据,但未免有人毁灭证据,臣现在还不能说!只要皇上恩准开棺验尸,到时臣自然会将证据呈上!”
就在百里风和轩辕常赢暗暗窃喜时,独孤倾南却上前一步,躬身禀奏。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独孤倾南竟然还有证据?莫非成王妃之死确实是被人所害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独孤倾南,朕知道你跟成王妃姐弟情深,她骤然去世给你们独孤家打击很大!朕也知道你对成王心存怨怪,觉得是成王没有照顾好你姐姐!但你不能因为迁怒就随便扯谎污攀成王!朕可以恩准你开棺验尸,但你必须立下军令状,倘若验尸结果证明成王无辜,你就必须承担起诽谤皇子罪名,你可愿意?”
司徒圣沉思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他的话音一落,殿下众人又都是神色各异!
皇上居然答应了独孤倾南开棺验尸?
如果验尸证明成王有罪,只怕成王的地位是保不住了!
可是如果证明成王无罪,那独孤倾南就必死无疑,因为诽谤皇子可是死罪!
所以说,这是一场性命与性命的博弈,谁输了,谁就死!
就在所有人都为独孤倾南捏了一把冷汗时,独孤倾南却昂然回道:“皇上,臣愿立下军令状,倘若证明成王与轩辕侧妃无罪,臣愿一死以报圣恩!”
说罢,跪下就是一叩首。
殿下顿时就是一阵抽气声!这独孤倾南若不是豁出去了,就是一定手握着重要证据!
想到这,轩辕常赢和百里风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倘若独孤倾南真的握着什么重要证据,那就糟了!
“皇上请三思!开棺验尸影响极大,弄不好会破坏咱们曜日王朝的气运,一定要慎重考虑啊!”
百里风连忙又上前谏言。
“是啊,皇上,开棺验尸对死者极为不敬,万一引得怨气横生,只怕于咱们曜日国的风水有碍!”
轩辕常赢也拼命力劝。
司徒圣看了看殿下跪着的独孤倾南,又看了看其他人,随即将目光落在微生烛身上。
“微生太傅,你素来明了风水气运之说,依你看,这开棺验尸一事,可不可行?”
微生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默念什么,接着抬头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说过的话自然不应该再更改!但是开棺验尸确实有碍皇朝气运,尤其被告人还是一朝皇子!皇上,微臣算过,三日之后是天吉日,百无禁忌,若是在那日恩准开棺,那就没什么要紧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独孤倾南,立刻立下军令状,三日后开棺验尸!”
司徒圣果然采纳了微生烛的意见,下了命令之后又看向众臣道:“此事既然事关皇子,三日后朕会亲临现场辨别真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倾南下朝后,便立刻赶回家中,想要讲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谁知一进家门,就看到咏荷端着一碗汤药,正要走进父亲房间,独孤倾南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几日,闵青柔每日都会来独孤府,虽然是便衣素服,但还是或于惹眼了。
“咏荷,我来吧!”
独孤倾南走过去,接过了咏荷手里的汤药。
“舅公子回来了!”
咏荷福了福身。
“嗯,我爹怎么样?”独孤倾南问道。
“放心吧,一日好过一日!独孤大人身强体健,这点外伤很快就会没事了!”
咏荷微笑回答。
独孤倾南点点头,忽然又问道:“她……在屋里?”
独孤倾南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闵青柔。
咏荷点点头,“主子怕独孤大人闷得慌,所以从书房拿了本《异闻录》给大人讲解,两人谈的可投机呢!”
“嗯,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把药端进去!”
独孤倾南对咏荷示意,接着端着药碗推门进入了房间。
一进房间就听到独孤宇沉沉的低笑声,独孤倾南循声望去,就看到父亲半靠在内室床榻上,身后垫着软垫,而闵青柔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似乎正在讲解什么。
她的声音低柔婉转,十分好听。这画面,这场景,让独孤倾南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那一年父亲生病卧床,姐姐守在床边细心伺候的模样。
独孤倾南静静看着,突然有点不想打破这种熟悉的氛围。
“南儿,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独孤宇很快发现了呆立在外间的独孤倾南,笑着出声招呼。
独孤倾南这才回过神,端着汤药走过去,轻声道:“爹,该喝药了!”
闵青柔放下手里的书册,很自然的接过独孤倾南手里的药碗,舀起一勺,一边轻轻吹着,一边小心翼翼的送到独孤宇嘴边。
“来,喝药了!小心烫啊!”
闵青柔动作轻柔,让独孤宇又是漾起一抹笑容。
“你这丫头啊,我手都没事了,自己喝药都行了,以后不用劳动你喂了!”
“大人又见外了!如今我可是替倾月伺候您,女儿伺候父亲那是天经地义!你若再跟我客气,我可要不高兴了!”
“好,好!我不说了,行吧?”
独孤宇张开嘴,一口一口喝下闵青柔喂过来的汤药。喝完药后,闵青柔放下药碗,又拿出绢帕细心的擦拭着独孤宇嘴角的药渍。
独孤宇望着眼前这个乖巧女娃,忽然有些热意涌上眼眶,忍了许久,终于还是脱口道:“你若真是我女儿多好……”
闵青柔擦拭的手一顿,独孤宇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冒昧的话,连忙笑着道:“哎,人老了,想的就是多,你别介意啊!”
闵青柔垂下的眼眸中也是泛起一丝泪光,不过很快她就将激动的情绪压了下去。
“独孤大人,如果您不介意,就把我当成您的女儿好了!我跟倾月一样,都会一辈子孝敬您的!
“好!好!”独孤宇声音哽咽起来,回过身,悄悄抹去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