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立刻给我找!就算把这窑馆掘地三尺,也要把咏荷找出来!”
闵青柔怒声喝道。
魏思明,荣泰,缘巧立刻分散开来,驱着窑馆里的人四处寻找咏荷。
很快,在一间窄小的耳房里,他们终于找到了正在吃东西的咏荷。
当众人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腐臭之气,一个衣衫破旧褴褛的瘦小人影蹲在墙角,手里捧着一个发了霉的馒头慢慢啃着。
她的头发蓬乱,裸露在外的双臂上都是伤痕,有的还化了脓。大概屋里的腐臭都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在这料峭春寒之时,她的脚上的鞋子还露着脚趾,明显被冻得红肿溃烂的脚还翻着令人不忍卒睹的红肉。
闵青柔一步一步走进去,而听到异响的咏荷缓缓抬起头来,却让闵青柔一瞬间止住了脚步!
咏荷的左半张脸上全是丑陋的伤疤!
看得出来是被烫伤的,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闵青柔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泪水却顺着她的手掌流淌下来。
这是她的咏荷吗?当初那个温柔贤淑,最懂得体贴人的咏荷吗?
她站在那里,望着被摧残的不复原貌的咏荷,撕裂般的心痛让她忘记了一切。
“咏……荷……咏荷!”
闵青柔哽咽难语,在使劲压下喉口的哽咽后终于喊了出来!
可是咏荷望着她,眼里却闪过一丝戒备,她瑟缩着身子靠在墙角,喃喃回道:“我不是咏荷,我是阿猪……”
“你不是阿猪!你是咏荷!”
闵青柔冲过去,捧起她的脸,抚着她右边那半张没有毁容的脸,痛哭着低喊道:“咏荷!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是咏荷却慌乱的推开她蹲在墙角道:“不,我是阿猪!我不是咏荷,我是阿猪!阿猪……你是谁?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
“不,咏荷!你是咏荷,我怎么会认错你?咏荷,你看看我,你不认得我了吗?这天底下谁都可以不认得我,只有你不可能认不出我!咏荷,你看看我!”
闵青柔强行捧着咏荷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泪水模糊着视线,她依稀看到咏荷眼里透出的迷惑。
“你是谁?你是谁?”咏荷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庞,却不知为何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闵青柔,像是想从她眼睛里看到什么。
闵青柔见咏荷如此表情,知道她已经有些感觉,可却需要更多的证据。于是她抬起手,遮在咏荷额前轻声念道:“王妃,起风了,您的五彩缂丝银鼠披风还福玉轩,奴婢给您取过来!”
说完这句,她放下手再次自说自话回答道:“别了,那件衣裳太招摇,我穿了不自在,去拿那件素锦披风来,我倒穿的合身些!”
缩在墙角的咏荷听了这些话,当即浑身一颤,一双眼睛瞬间瞪了老大!她不敢置信的望着闵青柔,颤巍巍的伸出脏污的手,抚上闵青柔的脸颊。
“你……你……你是……”
咏荷颤抖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心中那个名字,只是眼眶里的泪开始疯狂的往外汹涌!
闵青柔重重点头,伸手将咏荷紧紧搂住,哽咽低语道:“咏荷,我来晚了!你受苦了!我带你走,马上离开这里!”
“王妃?我在做梦吗?我在做梦吗?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咏荷泪流满面,一遍一遍呢喃着,重复着,不敢相信这一切。
“咏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离开这里!缘巧荣泰,快扶咏荷起来!”
闵青柔擦去脸上泪痕,深吸口气对着身后的两人吩咐。
“是!主子!”缘巧和荣泰立刻走过来,小心扶起咏荷。
咏荷一跛一跛的走动着,闵青柔这才发现她的右腿还有伤,根本不能走路。还不等她发话,荣泰立刻会意的弯下身,将咏荷背了起来。
“主子,先离开吧!动静太大,万一惊动官府就不好了!”
闵青柔点点头,和魏思明等人一起飞快离开窑馆,上了马车,飞驰而去。
闵青柔将咏荷带回了齐王府,命人给她梳洗沐浴更衣,还请了大夫来给她疗伤看病。
咏荷平日里不知受了那老鸨多少虐打,混身下上都是伤。不过除了右腿和左脸上的伤因为时间太长难以治愈之外,其他外伤都在悉心调养下逐渐好了起来。
闵青柔在茯苓轩给她单辟了一间房让她好好修养,在将养了四五日后,咏荷的精神终于恢复了正常。
这日,闵青柔刚起身,咏荷便来拜见。闵青柔忙将她叫进屋来,拉她坐在了茶桌。
缘巧知道主子对咏荷格外重视,亲自奉上茶盏,便推出去守候在门外。
“咏荷,身子怎么样?可好些了?”闵青柔拉住她,关切的询问道。
“您……您真的是……?”
咏荷脸上带着疑惑,望着闵青柔,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明明是两张不同的脸,为何会让她这样熟悉?那日被救起来时她精神恍恍惚惚,如今清醒过来,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闵青柔苦涩一笑道:“连你都不敢认我了吗?也是啊!这世间光怪陆离之事虽也存在,可似我这般借尸还魂之法,我自己接受尚且用了一段时日,又怎么能勉强你当下接受?”
“借尸还魂?”
咏荷跟在独孤倾月身边最久,对于她的思想言论也最了解,当初她爱看奇闻异志,看过之后也总爱讲给自己这个贴身丫鬟听。
没办法,谁叫她和司徒赤性格不合?她的这些爱好,在司徒赤眼里就是无稽之谈。只是司徒赤肯定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应了奇闻中的事!
闵青柔深深叹息一声,“当日我被司徒赤毒打而死,本以为会就此一命呜呼。谁知道当我再次醒来,居然成了齐王府的柔妃。我当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活了过来!但我想,这是老天爷给我机会让我报仇!所以,我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开始在齐王府一步步站稳脚跟!”
“王妃……”
咏荷百感交集,望着闵青柔泪光涌动。此时她才真的相信,眼前这人确实是自己当初侍奉过的主子独孤倾月!
“咏荷没用,救不了您!什么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您含冤而死!王妃,奴婢没用!”
咏荷扑通跪在闵青柔身前,痛哭失声。
“快起来!是我没有早点找到你,平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闵青柔拉起咏荷,心疼的望着半张脸毁容的她,内心愧疚万分。当初醒来,沉湎于成为司徒越枕边人的兴奋中,终归是忽略了自己的仇。如果她早一点清醒,也许咏荷就可以少受一点苦!
“王妃,奴婢没事!一点小伤,奴婢撑得住,王妃不用因此内疚!奴婢这辈子还能与您相见,已经死而无憾了!”
咏荷抹去眼泪,万分感慨的道。这半年她虽然过的生不如死,可是想到王妃的冤屈未洗,她就咬牙撑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是唯一能证明王妃冤屈的人,自己绝不能死!
闵青柔轻抚着咏荷的鬓发,破涕为笑道:“以后不能叫王妃了,你就同缘巧荣泰一般唤我主子吧!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不过他们都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咏荷,接下来我们要开始反击报仇了,你可准备好了?”
咏荷重重点头:“主子,咏荷早就盼着这一日呢!”
“好,你先在茯苓轩安心住下来,以后有什么安排,我会通知你!”
闵青柔拉着咏荷,将自己醒来这半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她听,咏荷听的入神,也听的皱眉。
她觉得闵青柔和齐王莫名决裂,实在是有些不值。
“主子,既然你心里有齐王殿下,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既然齐王殿下心里那人已经死了,您又何必那么介意呢?当初您身在成王府,与成王心性不投勉强凑成堆那是没办法,如今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呢?主子,别因为一时之气,误了自己一生啊!”
也只有咏荷是真心为她着想。闵青柔也知道咏荷说的对,可是心里那道坎,她总是过不去。一想到司徒越拿她当棋子当替身,她就冷静不下来。
“这事再说吧!眼下先说报仇的事,趁成王不在府中,我们要搜集到足够的证据,然后在适当时机将此事揭发出来!司徒赤去青州平乱,等他回来之时,我定然要送他一份大礼!”
闵青柔眼眸中闪过森森寒光,这一次,她一定要司徒赤再也不能翻身!
有了咏荷的助力,事情进行的更加顺利了!咏荷熟知独孤倾月死前的情况,当时为独孤倾月和轩辕无珍看病的大夫,伺候的丫鬟,府里进献的汤药出处,全都被查的一清二楚。
原来当时,是有人一直在独孤倾月的饮食中下药,才会导致她不足月便小产。而轩辕无珍的饮食中同样被人下了药,才会在最后流产。
不过这下药之人手段极其高明,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要不是咏荷强行记忆起当时的药方,又请大夫去查证,他们根本就查不出汤药被人动了手脚。
大家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正当人们一筹莫展时,缘巧一句话惊醒了闵青柔。
缘巧说:“主子,这下药之人必定也是为了在成王府争一立足之地!你瞧,成王妃有孕,轩辕侧妃有孕,成王正盼着有子嗣能继承储位呢,这不管哪个生下孩子都是成王府的功臣,那其他不怀孕的妃妾还能有一席之地吗?依我看,从成王府其他妃妾查起才是正途!”
闵青柔顿时一惊,她怎么忘了?成王府还有一个向来神秘的秦桑榆呢!
这个女人身怀武功,背后必定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存在!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想到这里,她迫不及待的对缘巧道:“替我更衣,我要出门一趟!”
“主子要去哪里?”缘巧虽然不解,不过还是利落的找出闵青柔的衣裳,服侍她更衣。
“落云山!”
如今的落云山后山已经成了她的大本营,重要的决策几乎都在落云山后山这个山洞里完成。这次也不例外,闵青柔召来魏思明,独孤倾南,咏荷,针对秦桑榆这个女人展开了一场大讨论。
“你说秦妃有问题?”
魏思明听了闵青柔的质疑,陷入了沉思。
“这个女人武功高强,行事诡异,她进成王府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她会武功?”独孤倾南有些不解。
“成王妃曾经告诉过我,这个秦桑榆很不简单。”闵青柔再次搬出这个当借口。在场的人除了咏荷,还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暂时她也还没打算说出来。
咏荷也立刻帮忙圆场道:“是的,我也曾经听王妃跟我提起过,秦桑榆表面纤柔,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深藏不露!我想,她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背景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