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节无论对司徒越还是闵青柔都是一个全新的体验。在彼此相知相惜的前提下,一切似乎都过于美好顺利了,这让从死亡阴影里刚刚逃出来的闵青柔倍感不真实。
幸福来的太快,让她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前生的梦魇还没过去,今生就糊里糊涂就又上了司徒家的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草率就又搭上了一生呢?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发起呆来了?”司徒越抬手在闵青柔面前挥了挥,她竟然无感无觉。忍不住又叫了她一声:“柔儿!”
闵青柔这才回过神,抬头望向司徒越,一脸茫然的问道:“怎么了?”
司徒越看她傻呆呆的模样,情不自禁的笑道:“没怎么,就是在看一只小傻瓜在发呆!”
“王爷!”闵青柔立刻明白过来,忍不住娇嗔一声。“王爷这两日还不是闲的发慌,竟然取笑起妾身来了?”
“是啊,该做的事都被你做了,我不闲的发慌还能干什么?”
司徒越顺着她的话口回答,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揶揄。
“王爷这是在怪妾身多事了?那妾身以后谨言慎行就是!请王爷放心!”
闵青柔故作惶恐的福身一礼,差点让司徒越嗤笑出声。
“你呀!会乖乖的才怪!”司徒越拉起她,抬手轻点上她的鼻头。
这两日,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下,闵青柔终于对他坦白了除夕国宴上泥塑豪宅的事。
这事果然是闵青柔一手策划的!
她先是让方政效仿各位皇子在朝堂上给皇上进献礼物,之后又故意让他献出泥塑豪宅来抛砖引玉,目的就是要皇上发怒,揪出那所豪宅幕后的主人!
因为闵青柔知道,前生,在她死前三个月,司徒赤在落云山建了一所别院,虽然还没完全建成,可那豪华程度却可见一斑!
她也是无意中从酒后失言的司徒赤口中听到,当时就觉得分外不妥,本来想劝他不要再继续修建,谁知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含冤而死,这件事也就再没有别人知道了!
司徒赤失言后脸上极其后悔,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发妻本性正直,他建那样一所豪宅享乐,她当然会反感,所以后来便再也只字未提过。
现在想起来,她的死,也许不一定只是因为后院争斗,轩辕无珍没了孩子是一条,再有,司徒赤对她向来有诸多不满,因为她常常因为他过于奢靡的生活态度向他谏言,导致他十分反感,要不是因为她是独孤世家的人,恐怕司徒赤早就不愿意忍受她了吧?
她死了,便再也没有人约束他!他想建多少座豪宅,也没有人再有意见!所以她死的好,死的正合他意!
除了这样解释,她还能怎样为司徒赤找借口?
她无辜身死,亲生骨肉的尸身被残害凌虐,倘若没有理由,那司徒赤该是多么猪狗不如的人!尽管如今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她还是不能相信他是那样一个天生冷酷之人!
他与司徒越同出一脉,性格却如此不同。他虚伪奸诈,司徒越却开朗热情。即便是现在改了性情的司徒越,还是跟司徒赤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要报仇,也要好好跟司徒越过下去!这些日子,她改变了司徒越,司徒越也影响了她的观念。
她初醒来的时候,一心只想报仇,对所有人事都怀着戒心。可是成了司徒越的人后,她却再次敞开了心扉,因着以前对司徒越的好感,她渐渐的又开始升起希望。
司徒越跟司徒赤不一样,她能感觉的出来。她渐渐又将心交了出去,也怀着一丝美好期盼着未来。
这辈子,不能再有遗憾了!因为司徒越才是与她最锲合的人。
她相信,自己这次没有看错人!
“我说我的巾帼谋士,不妨跟本王说说,你这次会把事情闹到什么地步?”
司徒越笑望着闵青柔,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
闵青柔眼眸里闪过一道光芒,一脸狡猾的道:“王爷何必问我?这已经很明显了!昨日我们进宫你也看到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了谁吧?倘若查出实锤,轻则禁足罚俸,重则降级削爵!反正啊,成王这次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就算找人代罪,他也不能独善其身!”
司徒越点点头,对闵青柔的预测十分赞同。的确,昨日父皇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轩辕无极,看来是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办了!
至于为什么会是轩辕无极而不是轩辕无涉,司徒越想,恐怕父皇已经知道这座豪宅九成九是二皇兄所造!轩辕无涉是二皇兄的亲大舅子,因为有轩辕无珍这一层,若让他去办这事,只怕什么也查不到!
而轩辕无极就不同了,向来以正义耿直闻名的护国大将军,肯定是不会偏私的!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但除了他,恐怕谁接到这个差都会挠头!
不过,这也表明了父皇要彻查这件事的决心,看来闵青柔故意让方政在朝堂上弄这一出出来,为的就是不让皇上有私下解决的意图。
“不过即便真的查出实锤,对二皇兄来说他也能想出千百个理由脱身!就算被禁足罚俸,也不见得能动摇他分毫!”
即便闵青柔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未必能对二皇兄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一点,他不得不提醒闵青柔。
“妾身知道!成王在朝堂上党羽众多,就算被皇上罚了,也自然会有人给他求情!更何况,后宫还有一个百里贵妃给他撑腰呢!单凭一件小小的泥塑豪宅就想扳倒成王那还真是异想天开!我的本意也并非如此!这次,不过是试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皇上对他的好感会大大削减,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闵青柔却是一笑,又道:“妾身不会想要一步登天,毕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才香,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才稳!”
司徒越赞赏的点了点头。他这位柔妃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可比,他越来越相信她是他的福星,是他争储路上的一大助力!
“柔儿,你是怎么知道,他造了那样一所宅子?”
司徒越望着闵青柔,突然问道。
“王爷,这并不难查。成王这人表面谦恭,实际性子却非常狂傲。如果按长幼顺序来说,他是太子的顺位继承人,他会建造那样一座宅邸来彰显身份,其实也是一种示威的做法!他要别人知道,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他是势在必得!”
闵青柔知道司徒越一定会追问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巧妙的转移了司徒越的视线,避重已就轻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确实,他的野心由来已久。当初围场选秀时,本王就知道他已经存了这份心!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那个位置在铺垫!不过,你这次揭露他的豪宅,倒是可以重重打击一下他的气焰!”
果然,司徒越没再继续追问原由,不过在叙述了自己的观点后,他却忽然又问道:“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方政是本王的人,还几次三番让他帮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闵青柔一笑道:“上次城隍庙事件,我托方政在朝堂上说话其实事先已经确认过他的身份了!”
“哦?你怎么确认的?”
司徒越十分好奇,闵青柔是用什么方法试出方政的真心的?
闵青柔抿唇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以王爷的名义给他送了一盘烤羊腿过去。”
司徒越闻言顿时对闵青柔一阵侧目,她居然能想出这个法子?
“然后呢?”
“然后,方大人当然会起疑心了!因为他知道王爷是不吃羊肉的,所以不可能派人给他送羊肉菜肴!可是给他送羊肉的人却知道王爷的禁忌,所以一定是王爷亲近之人!后来,他谨慎的见了我派去的人拿着白虎神佩后,便再没有半点怀疑!”
“所以,你至今都没有跟方政真正见过面,他也不知道让他做这一切的都是你?”
司徒越越发对闵青柔刮目相看了!
那个方政大概会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吧?
闵青柔连面都没露,就收服了方政,简直是太让人震惊了!她若身为男儿身,不知是怎样的惊世之才!
“妾身身份特殊,怎么能出去与人接头?倘若顺利还好,若被人查到蛛丝马迹,妾身死不足惜,王爷的声誉岂不尽毁?若真是那样的话,妾身就算一死也难以赎其罪了!”
闵青柔摇摇头,任何可能伤害到司徒越的事她都不会去做,因为他已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她如今要做的是保护她,与他同仇敌忾,而不是肆意妄为,因为自己连累他受到伤害。
司徒越心下动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妃妾中还有这样一心为他的人!
他看多了宫中府中的争斗,没有硝烟却血腥异常。有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有人为了争宠连人性都可以抛弃!
多少无辜的人被牵连进去,又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在一副副正义的面孔下隐藏?
他从来不觉得那些人有什么真心可言!可是见到闵青柔以后,他忽然发现也不是所有人在争斗中都失了本性。
柔儿也斗,可是她斗得正,斗得直,斗得让他升不起反感,反而总会热血沸腾!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纯粹的喜欢她,越来越不因为她是毕月乌,不因为她是他的贵星而对她赞赏认同!
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再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她像极了‘她’,脾气性情,连做事的手法都让他格外感到熟悉,就好像她骨子里也有‘她’的灵魂一样!
好喜欢,好喜欢!
“柔儿,你为什么要帮本王做这些?”司徒越握住闵青柔柔若无骨的小手,肆意感受着那股醉人的心悸,低而轻的问道。
闵青柔微微一笑道:“因为王爷是妾身的天啊!妾身不能让天塌下来,妾身要与王爷一起,撑起这片天!”
闵青柔的回答再次取悦了司徒越,他伸手将她搂进怀中,紧紧的将她的小脸按压在自己心口。
“柔儿,答应本王,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背叛本王,不要离开本王!”
闵青柔似乎也感到司徒越的一丝异样,他在害怕吗?为什么,他搂着她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王爷,妾身是您的人,妾身不会离开您的!除非您不要妾身了,那妾身也只有一死……”
“不许说死!”
司徒越却突然搂紧了她,像是在恐惧什么似的,倏然打断了她所有誓言,猛地将她抱起压在床上,一次又一次的,霸道的向她宣示着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