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听见樊梨花说话这才回过神来,闭上双眼摇了摇头,耳边似乎响起了下午李鸿的那番话,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回身去抚摸着樊梨花的面颊,却触到了一片凉湿,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凝卿,你怎么了?”樊梨花摇头说道:“没什么。天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薛丁山就明白了,她准是又多心了。轻叹道:“还记得我刚才说的,为什么在寒江关没有和你成夫妻之实吗?”樊梨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把我供在神案上,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好好供着吧。”薛丁山让她说得脸一红,笑道:“岂有此理。普天之下哪有供奉自己妻子的。我便是晨昏供奉,你能安心受享吗?”樊梨花回身看着薛丁山欲言又止。薛丁山回身伏在樊梨花的身边,捏着她的腮颊笑道:“你便真是神仙中人也是我的妻子。我把你供在神案上,谁给我生儿子啊。”樊梨花挡开他捏着自己腮颊的手,说道:“想要儿子多纳几房姬妾就是了。”薛丁山反手攥住樊梨花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笑道:“我若是真有心纳妾,你能答应吗?”樊梨花夺了自己的手,含酸说道:“你纳不纳妾于我什么相干?”薛丁山连忙笑道:“贤妻放心,薛某今生除了贤妻绝不近其他女子。”说话间,抻开了她抹胸上的丝带。
茜纱窗外,温软的夜风轻柔的吹拂着树梢。几缕纱羽般的白云自由自在地飘荡在如用清泉水清洗了一般的天空之上。闪闪的明星镶嵌在湛蓝的苍穹。一弯上弦月斜挂在西天边的树梢之上,把如梦幻般的银辉洒向大地。像一幕轻纱笼罩在地上、树上、花木上、屋脊上、廊檐下。月光之下的景物上显得朦胧飘渺。一道银河纵贯长空,牛郎星和织女星隔着银河相望诉说着经年的别离。盛开的繁花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更显得娇艳欲滴,争相把各自的芬芳弥散到空中。万籁俱寂,时而传出几声蛙鸣蝉嘶,使得初秋时节的月夜静谧而不沉闷。清新,安宁……已经很难找出一个词可以形容它的美好。这样的夜晚,是为了有情人倾诉心曲而设定的良宵吧!
茜纱窗里,朱门绣户上,见证了这几天悲喜交集的一重重锦帏绣幔静静地垂在青绿嵌金的地上,被透过茜纱窗吹进来的微弱的一缕轻风拂向了销金帐,似乎是要窃听销金帐里的低语一般。
莲花檠上烛影摇红,销金帐里春风脉脉。
樊梨花娇慵地卧在薛丁山的怀抱里,抱愧含羞说道:“云郎,对不起,我不争气,让你受委屈了。”薛丁山含笑说道:“傻丫头,女儿家总是有些拘谨的。何况你重病未愈,体弱不胜。以后慢慢就好了。”樊梨花红着脸微微点头,说道:“云郎,这些年我一直渴望着能像如今这样静静地偎依在你的怀抱里。长夜难眠的时候总是在想着偎依在你怀里会怎样的一种感觉。”薛丁山抱紧她一些,说道:“如今不用再想了,你就在我的怀里,是什么感觉?”樊梨花抬眼看着薛丁山,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说道:“暖暖的,从心里往外的踏实,让人想睡。”薛丁山亲吻着她白皙温润的前额,轻声说道:“想睡就睡吧。这几天一定未能安枕,想睡了就好好睡一觉。”
樊梨花轻轻点头,叹道:“何尝不是未能安枕。从程千岁来降谕我就夜不能寐了。”薛丁山心中一疼,轻轻拍拍了她的后背,说道:“好了,都已经过去了,别再多想了。睡吧。”樊梨花轻轻挪了挪身子,面颊贴着薛丁山的前心听着他微微的气息,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渐渐沉入了梦中。
樊梨花在薛丁山的怀里渐渐地睡去了,薛丁山揽着她却难以入眠。
折腾了这么多年,他真的倦了、厌了、也怕了。多少次想接纳樊梨花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好好地爱她、宠她。也想放下压在心里的负担好好地歇一歇。却碍于过往的种种事端;碍于颜面;碍于樊梨花的冷傲,不敢向前一步。仿佛面前横着一道看不见却无法逾越的屏障。当他被樊梨花的痴情和美丽所打动,被她晶莹的泪水诱起心底的柔情,情难自禁地解开她的衣带的时候,才发现那道屏障只不过是自己假想出来的而已,比一张薄纸还要易碎。
樊梨花睡着了,他借着销金帐外摇曳的烛光看着她却难以入眠。历历往事不停地在眼前回绕,激起心里的百感交集,五味溶杂。摇曳的烛光把樊梨花俊美无双的容颜清晰的呈现在了他的眼中。她工致的樱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的,满含甜蜜是笑意,让薛丁山的心房不禁为之颤粟。用手慢慢地抻展她身上的罗衣,轻轻在她的鬓边亲吻了一下,方才合上眼睛小睡了一会儿。
月光如水,云映星斗。金鸡三唱。一缕晨光透过窗帏洒到房中,趋走了残存的夜色。房里渐渐明亮起来。
薛丁山睁眼看了看樊梨花,微微一笑慢慢地扶着她躺到枕上,把华衾往上提了一提,被角儿掖好。整理衣带悄悄地搴帏下了地,将销金帐重新放好,轻步悄行来到外室。开门启户挑起湘帘出来,站在楼梯上放眼望去。满园里花木葱笼,争奇斗艳各不相让。树枝上的鸟雀跳来飞去,吱吱喳喳好不热闹。宜人的景色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长吁了一口气,舒展舒展筋骨,在彩画栏杆之内走了几步。
云兰看见他启户出来,连忙送了净水进来。说道:“姑爷早。又要出去?”薛丁山急忙示意她轻声。含笑说道:“今天没事不出去了在家歇歇。”云兰“哧”的一笑,放下水转身又出去了。
薛丁山回到房中梳洗完毕,歪在绣榻上随手拿起樊梨花看过的《风后握奇经》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