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樊梨花在桌子的旁边坐下了,薛金莲便迫不及待的推了薛丁山一把,粉面含笑说道:“哥哥,却扇。快点儿。”
柳如烟在一边也满面笑意地说道:“表哥,快点儿啊。却扇诗。”
薛丁山紧锁着一双剑眉看了看薛金莲,又看了看柳如烟,颇有为难地说道:“我是武将出身,自幼就学的都是攻伐战守之术,弓马剑戟之技。哪里会这些文雅的东西啊。”
柳如烟嫣然一笑,说道:“表哥什么时候学会谦逊了?难道表哥龙虎状元的功名是大风吹来的?普天之下有哪一个不知道表哥文武全才,乃是人中之龙凤啊。一首小小却扇诗,也不过二三十个字怎么能够难得住表哥啊。”
薛金莲也满含笑意地说道:“是啊,茵妹妹说的对。哥哥当年在武科场比武争夺二路元帅的时候,在龙棚之内应对魏丞相的文试之时,所作的殿试文章连魏丞相和徐军师都夸奖说是锦绣华章。万岁都不太相信是哥哥做的,还怀疑是徐军师代笔作弊。殿试文章都能够写得那么好,何况是一首小小的却扇之诗了。快点儿,今天要是没有却扇诗,你就别想见到嫂子的真面目。”
柳如烟说道:“表哥,别看你和凝姐姐认识好几年了,以往你见到凝姐姐不是戎装满身,就是短打装扮,再不然就是淡妆素裹,凝姐姐盛装之下的风采只怕你还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可是见了的,保证可以让表哥大开眼界的。表哥要想见凝姐姐风采,就赶紧做几句却扇之诗。今天如果没有却扇诗,二姐姐已经说了,表哥就别想见到凝姐姐的真面目。过了今天,凝姐姐改换了衣装,表哥再想见到可就没机会了。”
薛金莲推着薛丁山,说道:“嫂子的风采刚才我是看见了的,哥哥如若是没有却扇诗,保证哥哥会后悔一辈子。哥哥,就别推辞了,赶紧的,拿几句却扇诗出来。七言、五言、四言、杂言;四句、六句、八句、十句随你怎么用都行。我们的条件都这么低了,哥哥若是再不给个面子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吧?”
云兰、雨兰和侍奉婚礼的侍女仆妇在旁边看着薛金莲和柳如烟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薛丁山作却扇诗,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全都抿着嘴笑。
薛金莲向云兰说道:“傻丫头笑什么?赶紧把笔墨准备好,等着让窦小姐给你们姑爷记录。”
云兰连忙笑着说道:“唉。奴婢这就准备。”说着话,果然和雨兰一起到书案前,拿过一张梅红字笺,研了墨,从比架上摘下了一只紫毫小管。说道:“窦小姐,请。”
窦玉仙忍着笑走过来,把笔从云兰的手里接了过来,在绛纹澄泥砚里将笔沾好,提笔等着。
薛金莲见窦玉仙准备好了,又推薛丁山,说道:“快点儿啊。”柳如烟也在一旁催促,说道:“表哥,你耗也不成,若是没有却扇诗,今天晚上这一关表哥是过不了的。趁早别让妹妹们费事,赶紧说几句便罢了。”
薛金莲接过了话音,说道:“若不然,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哥哥你就站到天亮吧。”
薛郁莲含笑看着薛金莲和柳如烟催逼薛丁山,见薛丁山依然迟迟不语,恐怕薛金莲口无遮拦说出过分的话来,连忙说道:“云峰,却扇诗乃是前人留下来的规矩,不可随意更改。你就随便说几句应付一下吧。下面还有很多礼仪要进行呢,不宜过多耽搁时间。”
薛丁山在众姊妹的催促之下,实在没办法,只得略加沉思,随口吟了几句权且当做却扇之诗。听他吟道:
“芙蓉堆绣帐,玉露满金瓯。
可恨春宵晚,嫦娥月后羞。”
窦玉仙在书案前提笔一字一句记了下来。
薛丁山方才吟罢,薛金莲“噗嗤”一声轻笑,说道:“哥哥不是说不会吗?这不是挺好的吗。嫂子,哥哥这里都‘可恨春宵晚’了。嫂子就快把面前的扇子拿开吧。别再让哥哥为难了。”
樊梨花一直微微低着头,听着薛金莲催薛丁山作却扇之诗。听见薛丁山说了一句“可恨春晓晚”,禁不住粉面之上飞上一抹红霞。听薛金莲催她移开团扇,这才稳了稳心神,慢慢地移开了遮在面前的团圆扇。
“呀!”薛丁山举目望去,不禁微微一愣。
只见樊梨花今天一改往日的淡妆素裹。如墨的青丝巧手绾就的凤凰髻,在云髻之上用两只嵌珠点翠累丝金凤的步摇长钗别着一朵大红的细绢巧堆牡丹花;金凤的嘴里噙着一颗南珠,南珠之上缀着几条金丝线串成的珍珠串,垂下来微微摇动在鬓边;一对赤金镶嵌红玉的滴水坠儿从耳边垂了下来;修长圆润的颈项之上系着一条嵌宝盘花珍珠链;白皙如玉的一双皓腕戴着一副血丝鸳鸯碧玉镯。黛墨之石淡扫娥眉;茉莉籽粉轻匀粉面;胭脂花红薄点朱唇;在前额之上用花红做了一个俏丽的梅花妆。再加上一身在灯光之下闪烁着熠熠光辉的锦衣华裳,低眉敛眼的端坐在那里,少了平日的威严冷傲,多了几分温婉柔媚。在烛光映衬之下更加显得仪态端庄,眉目清丽,气宇飘逸,宛如云映仙娥,霞衬神女。
薛金莲在一边看着薛丁山的眼神,举目和柳如烟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几乎同时“噗嗤”一笑。薛金莲在身后推了一把薛丁山,笑道:“哥哥,我们没说错吧?你和嫂子这才几天没见面哪?嫂子一换妆容哥哥就不认识了?至于这么看吗?哥哥再看,就把嫂子看化了。”
薛丁山让她一推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热。回身瞪了一眼薛金莲,微微含嗔说道:“小妹,你越来越无礼了。”
薛金莲“噗嗤”一笑,说道:“哥哥刚才看嫂子的眼神才是无礼呢。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提醒哥哥一句。哥哥怎么反倒说是我无礼了?”